525.群英登名:天意难问,一截稻谷......
清晨。
一大早,各大仙城便有了烟火气息,来来往往的修士与百姓,穿梭在大街小巷中,摩肩擦踵,烧饼和肉汁的香气,香飘四里。
有才路过,进城歇息的散修不清楚状况,随手问了路边的小贩:“今日怎么这么多人往茶楼酒楼走?”
小贩喜气洋洋道:“大人不知,今年的群英大会开了特例,今日群英登名,水镜阵法中会全程跟进,大家都是赶着去见见那些天才风云汇聚,蹭蹭仙气呢。”
散修自然是知道群英大会的,此前也在别的城池看过两场比赛,但总觉得和自己无关。听到水镜中能看到前五十登名,方才来了点兴趣,“那我也去瞧瞧。”
一路到了一家酒楼,果不其然已经坐满了人,大家都兴致勃勃。此前的练气赛登名,还没有水镜,能瞧见的都是去仙宫之上看的,大多是仙门内部弟子,相当于这么久以来,群英登名,还是第一次在大众面前揭开面纱。
散修被这种氛围感染得渐渐也有了几分期待,叫了壶女儿红,又要了盘花生米,一小碟酱牛肉,就这么配着吃起来,一边等待水镜中众人出现。
这时,一个满身臭气,头发散乱的落魄瘸腿老头,搀着木棍,带着破碗,一瘸一拐进了酒楼。
不少客人闻见了味儿,侧目,皱眉。
从后堂出来的小二面色微变,赶紧上前,喝道:“去去去,不是和你说过了,乞讨莫要上这儿来!”
老头从怀里掏出几文铜钱,颤巍巍道:“我今日有钱了……”
“有钱也莫上这儿来!”小二说着,就要去拿扫帚赶人,老头被赶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散修看着实在皱眉,先动手,用了个清洁术,将老头一身的脏臭气去了,随后道:“让他同我坐一桌吧,我施个阵法,同其他人隔开。”
不少人投来视线,窃窃私语,也有对小二的做法皱眉,起身欲走,换一家的。
老板这时才匆匆赶来,先骂了小二一通,挽回了下气氛,道惊到大家了,会给每桌送上一碟小菜,又笑着同散修过话,夸他心善,今日吃喝都由酒楼买单。
散修拒绝了,只将老头扶起来,又取出几枚灵石并一些银钱,拍在桌上,“给我上几样好的热菜来。”
老板接过钱去了,散修则按照自己方才说的,当真布置了个简单阵法,隔开了自己这桌和其他人,这才开口:“老丈可有受伤?”老头摇头,接过他倒来的酒,抿起来,动作依旧颤巍巍的。
“好心的年轻人,谢谢你。”
散修笑道:“我可不年轻,论起真实岁数,说不准比老丈你还大。”
此时,水镜中的画面终于一变,从无尽的云气、仙宫,变作了近景,一把剑柄上垂着极长流苏的巨剑,从天而降,白衣青年从上落下,他的面容是模糊的,神圣中带着一丝光晕,声音却很清晰,冷如金玉。
“群英大会,筑基赛登名,自今日始。”
散修不认识这个人,但酒楼中居然有神通广大的,从那把剑认出了来人,“是归元宗的昃尘道君……”
“今年居然是这位主持吗?”
还有议论当时归元仙舟抵达时的情形的。
“那日诸天仙舟降世,当属归元宗仙舟最为典雅质朴,弟子们分列两侧,黑白太极临空而照,烨然如神人,上方高踞两座虚影,一黑衣一白衣,一荷叶一长剑,便是怀渊道君与这位昃尘道君了。”
“记得三十年前那回,尚是照月道君带着守石道君和灵织道君现身,而今便换成这两位辈分更小的了,下一届,又当是何人?”
“不是说那明鸾真人荀元凤……”
“嗐,还早着呢。”
散修感慨了一句,这仙城中卧虎藏龙之辈,比自己想象中还多,不忘给一旁老人夹菜。
“老丈,吃。”
这瘸腿老人用了清洁术后,除了面容沧桑,头发散乱,面容还算周正,尤其一双乌黑的眼睛,很是澄澈明亮。
不似老人,更似孩童。
他扒饭时姿势很不雅,散修也不在意,只听着那些人议论昃尘道君如何厉害,喝尽杯中酒,叹了声,“我辈应如是。”
老人抬头,慢吞吞看了他一眼。
他声音有种奇异的沙哑,像垂垂老矣,风吹就散,但也许是此刻有阵法隔绝,没法传出,都凝聚在一块,反而显得凝实了。
“此人确有紫运加身,但你却不下于他。”
散修被逗得一笑,“老丈还兼职算命?我年逾八十,至今不过一练气而已。”
老人只是摇头,又去吃菜去了。
水镜中,昃尘道君已经讲完了自己的发言,另外两位真人有关群英大会的发言和鼓舞之语,也已结束。
一群年轻人,出现在了水镜当中。
酒楼里一时爆发了更大的窃窃私语声。
“这里头我认得的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个。”
“看前十就好,听闻归元宗此届前十占了三人,比上届两人还多一个,当真是恐怖如斯。”
“不然怎么称其为道门第一?”
散修听了一嘴,从中频繁听到了一个名字,叫傅长宁,说是原本归元宗这届有机会进前十的,只有另外两个,但此人横空出世,力压一众前辈,以二十四岁,筑基中期之身,位列前三。
顺着他们说的方向看去,那人正与另外两人,一并站在最前方。
是个女子,青裙发带,背负古剑,清冷仙气。
“自古天才出年少。”
散修想到她的年龄,感慨了一句。
对比他这个年纪,二十岁出头,确实称得上年少了。
老人此时再次慢吞吞开了口。
“可恨世事漫如流水,向来是,成名快,夭折也快。梦中徒过百年身。”
散修听得一惊,只庆幸他将声音和气味都隔绝了,只能听见外头的,外头却不能听见他们的。
“老丈可休要胡说。”
老人再次摇头,但接下来,无论是外头那些人夸谁,他似乎都有话想说。
比如另一个同样名气不小的年轻人,天河屿的鱼羽生,名列二十三。
老人望着那白得透明的青年,只道了一句。
“向来天意高难问,但慈悲从不度自绝人。”
散修欲细问,他只道:“人不自救天难佑。”
还有第四,儒修孟元津。
“缘木求鱼,何可为哉。”
同样进了前五十的另外几个名气不低的年轻人。
第三十一的谢逢春是,“心有叛逆,人无从改。”
第三十七的陈湘是,“见天地,纳万物,不如先见自己,纳心魔。”
第四十的沈爱池是,“富贵离索,才见本真。”
唯有第四十六的萧沁得了句好话,但散修也不好说到底是不是好话,因为老人说的是,“友尽亲散,高台-独坐。”
散修已经从一开始觉得老丈在说胡话,变得有些认真起来,但他不认识也不了解这些人,因此听完也只是听完。
最后才问了句,“那我呢,老丈先前说,我未来不下于那位道君?”
“一遇风云便化龙。”老人最后只留了这一句,遥遥一指水镜中,“那里有个和你相反的。”
“风云一至,便要归去啦。”
丢下这话,人已拿起木棍,一瘸一拐地出了酒楼。
只剩散修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粗糙的掌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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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之巅,皑皑冰雪,长风吹起衣裳,冷风直往脸上刮,但没有一个人,脸上露出任何畏缩之色,相反,众人都双目炯炯,神情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