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9.夜谈·长宁(下):一些迷思,照猫画虎......
沈爱池有些好奇她在想什么,便直接问了。
“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在某些方面,可能和你有点像,但我们并不一样。”
她说出了一句令沈爱池惊异的话。
“我好像交过很多朋友,又好像一个也没有。”
“为什么这么说,起码,苏道友和小何道友呢?”
不同人对友情的界定不同,她可以理解接受傅长宁对她们的任何定位,并不影响实质关系。但肉眼可见,她与苏秉辰、小何应当关系很好很好才是。
傅长宁摇头。
“这里提的不包括他们。”
“是今夜的一个迷思,包括我问你,我们为什么会成为朋友,不是因为我对这段关系不自信,产生了怀疑,而是一个很真切的疑惑。”
“记得我之前问的问题吗,你猜了两个时间节点,我都摇头,但那并不是因为我下定决心的时间更早或是更晚,心防更软或者更冷硬,而是因为,我好像没有这个过程。”
“没有思考过,顺其自然吗?不,也不能这么说,我并非无知无觉,相反,和人相处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不合适的人会保持距离,但好像也仅仅如此了。”
沈爱池没有太听懂她的意思,但选择了继续往下听,直到听到傅长宁说。
“如沙问我,其实我们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加起来也没有超过半年,我并非性格热烈之人,是凭什么认定一个人是我的朋友的?因为她足够热情,还是不够纯粹的好心?”
“我没有对这话感到生气,因为能理解她说这话时在想什么,也知道应该如何去应对。但我那一瞬间,确实产生了一个疑惑。”
如沙当时在想什么,不是难猜的事,她自认自己不是好人,也没有付出什么,所以得到令她尤为难以忍受。
哪怕从傅长宁视角,根本不在乎她所谓的“不够纯粹的好心”,只在乎事实。
事实就是,如沙选择了来提醒她,并且因此受到了伤害。
——她为什么要在乎别人没有为她割舍的,而不珍惜别人已经为她付出的好意?
——她为什么只看到了我给的那一零星的好意,为此而感动,而完全不在乎我的隐瞒和保留?
那一瞬间,傅长宁意识到横亘在当事人与局外,不同道德理念和压力的人面前,巨大的差异。
没去争执或解释,是因为和应星儿那次很不同的是,如沙并不是一个能用唇舌说服的人。
她的嘴有多紧,背负的压力和辛苦藏得有多深,性格就有多固执和坚硬。
越试图去证明什么,越反而只会适得其反。
和这种人相处,嘴上说是没用的,傅长宁的应对方式就是一事起,一事毕,接下来依旧正常做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
但新的疑惑诞生了,短时间内却无法消解。
“我发现,我确实没法认定她是我的朋友。我好像没有主动交过朋友。”
沈爱池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但交朋友,不一定是要当先主动的那个。”
傅长宁性格确实更被动一些,她主观能动性其实很强,如果托她去办件什么事,她答应下来,会很主动积极去和人沟通配合,也不吝啬投出善意。又或者遇到危险,她也会自发组织周围能利用的人和物,照顾他们,其中有一些关系保留下来,自然而然就算朋友了。
但如果没有这种目的性社交在呢?
她本就是自发吸引人的巨大光源,有无数人或主动或被动向她靠近,她只用在这个过程中筛选,再给予回应与真心,自然而然可以和一部分人结识。
所以傅长宁的交友,一直是顺其自然模式。
沈爱池并不对这点感到奇怪,事实上,傅长宁并非她认识的第一个这样的人。
但她也不太认同傅长宁的说法。
因为但凡和她处成朋友的人,都能够感受到她对朋友的用心和付出。
她不是只干巴巴站在那里,等待别人付出的神像,偶尔也许有一些地方做得不够尽善尽美,但意识到了,便会修正。
沈爱池对这件事最有印象,还是当年在逍遥阁的时候。
如沙为了哄她们开心,准确来说是哄当时正在郁闷的她开心,想了很多办法。
傅长宁跟着学,但学得磕磕绊绊,好在后来沈爱池突发奇想要炼丹,这个她倒是有教的经验,于是便自告奋勇,没叫别人来。但教朋友和教学堂的弟子,说实话是不一样的,朋友不会是弟子,拿教学的态度来应对,关系错位,大概率是要爆发冲突。
两人倒是没爆发冲突,但学得也不痛快。沈爱池回去后想起来这事,有点愧疚,连夜和伯于长老学了一道菜,又怕自己做得实在太差,于是清晨提着伯于长老的和她自己的,一式两份食盒,准备去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