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4章

后来他写了一卷札记，题名《道的悖论》。在那卷子中，他引用赫拉克利特、老子与卢梭，又以马克思之“现实运动”结尾。他写道：“人类的理想，非止于彼岸的天堂，而在于此岸的苦海中搭起一座桥梁。所谓大道，不在云中，而在人间。” 现在，夜幕缓缓降临，落虎城亮起灯火。

东叔闲坐在一间小茶摊前，泡了一壶老白茶。老板娘是个寡妇，眉眼温和，做茶却极讲究。她将茶汤斟得刚刚好，放在他面前。

“先生今日讲道，动了不少人心。”她轻声说。

东叔闲笑笑：“动不动人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愿不愿意回头看自己走的路。”

“您自己呢？后悔走了这么远的道吗？”

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凉中带甘，回味无穷。

他缓缓吐出三个字：“人间值。”

那壶茶，煮得恰到好处，茶香微苦，略带一丝枯叶余甘。东叔闲将茶盏放在唇边，轻轻一抿，忽然就想起了她。

那年那月，正是江南烟雨时节。他躲过通缉，自北地杀入中原，在那片春意盎然的江南水乡里，邂逅了那个她。

她叫苏晚晴。

那日，他身着青衫，满身泥泞，一脚踏进她家的茶馆。苏晚晴站在柜后，白衣如雪，双眼澄澈，正低头擦拭一只瓷壶。她抬头看他，眉眼间既无惊讶也无警惕，只轻轻说：“茶已煮好，公子若不嫌弃，请自坐。”

那时她才二十出头，却已有一身临水照花的安静气度。

茶馆名为“南窗旧事”，三间木屋临河而建。窗外是悠悠碧波，窗内是炊烟书卷。苏晚晴喜种梅，也爱抚琴，每当夜深人静，便于梅树下弹一曲《广陵散》。她的琴音并不高妙，但每一记颤音都敲进东叔闲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