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闯阴山(七)(第2页)
区区沼泽又岂能困住他宁子初,宁子初对着沼泽边缘的地面,左手挥出一刀,右手砍出一剑,硬是用那刀罡剑气把自己从黑泥沼泽潭里给拔了出来。
正当宁子初因自己的双脚成功踩回到地面上而感到庆幸时,黎芳远突然凭空出现在了宁子初的右侧,宁子初用余光刚扫视到这个老妖婆,便忍不住朝其奔袭而去,同时用手里的秀水剑朝对方斩出一道凌厉的剑气。这道剑气似雷光闪电,黎芳远一时间躲闪不及,被剑气瞬间斩伤了上半身,可黎芳远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痛苦,剑气刚斩到她的身体,她便又消失在了宁子初的视线当中。
而宁子初的身体上,突然被无数条细长的红色荆条所捆绑缠绕起来,他越是挣扎,荆条上的勾刺便越是刮得他皮开肉绽,宁子初抛出水锋刀,然后凭借意识凌空操控飞刀陆续割断这些困住自己身体的每一根荆条。随后,黎芳远又一次出现在了宁子初的视线当中,她背着手,就站在宁子初的眼前,不到十步的距离。
看着满脸得意的黎芳远,宁子初心中疑惑丛生,刚刚的沼泽,还有数不尽的荆棘,他都没有感受到一丁点儿的杀气,这,到底是什么妖邪之术。宁子初决定投石问路,他不停的朝黎芳远杀去,然后又亲眼看到黎芳远一次次的消失在自己跟前,紧接着,迎接自己的便是那刀山火海,飞沙走石,前一秒,滔天巨浪即将把他吞没,下一秒,万丈深渊就等着他迈出那一脚。
既然不是幻术,那只有一种解释,宁子初收回差点迈向悬崖的右脚,他原地在地面上跳了跳,结实的石板路面让其心中顿时醒悟,真可笑,使他自己陷入迷惘之中的,正是他宁子初自己的心神执念。自从宁子初到院里工作之后,他每一次的行动几乎都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去执行的,从外勤到卧底,从保安部队长到如今独闯阴山,还有八年前的那次战斗,他好像早已忘却了自己的生死,可正是这种思想,才让其此时困于黎芳院的阵法当中。
宁子初闭上双眼,心里不停的念叨着:
“我不杀,我便不死,我不杀,我便不死,我不杀……”
来如来,去如去,似来而未来,似去而未去,他二叔宁克柔,也就是了白大师两年前曾到院里看望过他,临走之时,对他的说的,正是这句话,当时宁子初,根本无心悟禅,而此刻的他,似乎已经从这句话中,懂得了那么一点点的道理。
宁子初站在原地,改变呼吸,凝神入定,这一次,他暂时放弃的,不是自己的视觉,而是自己长期依赖的真实感,是那目光所及之处的意识。
杀气虽无,杀心依旧。
渐渐的,宁子初以性光为通道,进入到自己的神智外景之中,那里是一片无尽的草原,而宁子初果然在这里看到的黎芳远。这里的黎芳远,依旧是一身仙风道骨的装扮,她微笑着看向朝自己迈步而来的宁子初,脸上没有了那古怪的狰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宁子初莫名温暖的慈祥感。
宁子初走到黎芳远跟前,嘴里“切”的一声,然后说道:
“我够笨的,其实你一直在等着我杀你,是吧?”
黎芳远一言不发,她还在微笑。
宁子初于是不屑的继续对黎芳远说道:
“吴澎勇、吴澎坚、吴澎丹,还有你自己的亲孙女,付出这么多,你真的相信你终究能得到你想要的?”
黎芳远的眼眶尽管依旧充盈着热泪,但她还是甘愿固执的强忍着。一把弯刀凭空出现在她的右手,黎芳远趁着宁子初还没注意到,右手暗暗的发力,对着宁子初的腹部就是一刀。一股阻力挡住了黎芳远的弯刀,宁子初睁开眼,现实之中,黎芳远也是拿着弯刀捅向了他的腹部,而他却十分淡定,因为秀水剑早已被他御剑悬空,剑身刚刚好挡住了黎芳远企图刺杀宁子初的那把弯刀。
“怎么……怎么会……你怎么知道……”
黎芳远此时是又气又疑,她实在想不通,自己钻研了将近十年的阵法,宁子初是怎么看穿的?
宁子初右手轻轻抬起,秀水剑随之一震,阵阵剑气以石破天惊之势朝黎芳远之所在震慑而开。黎芳远吃力的双手持刀挡住那奔如奔涛之形的剑气,直到她后撤到了六合寒火炉边上之时,她才勉强护住了自己的肉身。黎芳远的双手被宁子初的剑气震得又红又抖,她刚想再次使用那种阵法还击,可这次宁子初没给她机会,黎芳远一抬头,数十把秀水剑已经悬于其身体四周,每一剑都指着她的要害。
黎芳远心中依旧不服,她咬着牙对宁子初说道:
“就算你这样,你也还是杀不了我,不但是杀不了我,你还会……”
“还会什么?”
宁子初打断了黎芳远嚣张的话语权,他走到黎芳远面前,对她说道:
“还会遭受惑心之罪,对吗?”
看着黎芳远吃惊的表情,宁子初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继续说:
“你可以入定看看自己的外景,我给你这个机会。”
黎芳远没有照做,其实她即使不入定也能感知到自己的外景,这是她身为方士几十年所修炼出来的本事,就在刚刚,她心中已经凉了大半,因为她发觉到自己的外景心神,也被几十把和这里一样的飞剑给彻底封住了去路。
宁子初打量着自己的飞剑们,边看边说还道:
“六殒惑仙阵,原来是这样,我曾听一个炼气士谈起过这个阵法,须以自身六腑炼为六颗内丹,是为六颗惑仙丹,再以闭仙决运作内丹布阵,将敌人的心神与体魄同时引入阵中,若是敌人执念不放,那便会便永远困在这迷阵之中,遭受无尽的六种折磨,刚刚那六次陷阱,就是那六颗内丹所为吧,你一个方士,却干起了炼气士的活儿,这可是丹术门派里的大忌!”
黎芳远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嘴角微微颤抖,但她那不甘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黎想了一好会儿后,黎芳远还是选择了开口:
“就算你知道六殒惑仙阵的事,那也没用,除非你就这么一直困住我的心神和肉体,不然,我还是有办法乱你另一种执念,若是想杀我,哼!你就永远别想找再到那个毛头小子!”
宁子初摇摇头:“你想让我再起执念,那你也太小看我了,难道你还没感觉到吗,你的六合寒火路转起来可是越来越慢了。”
黎芳远这才想起自己那宝贝丹炉,她抬头看向六合寒火炉,发现那道被宁子初砍出来的裂缝此时已经被这个丹炉自动撑开,由于六合寒火炉吸收了太多的地宫寒气,它此时就像一个快要爆炸的漏气轮胎,随时发生不可逆转的结果。
黎芳远疯狂的大喊道:“死吧!要死一起死!你想唬我?呵呵!就算我功亏一篑,这个炉一旦爆炸,咱们全都玩完!”
宁子初想要唬住黎芳远停下六合寒火炉的套路还是被黎芳远给识破了。此时的黎芳远狂笑不止,她心里清楚,仙丹若是炼成,那一切的牺牲对她来说都是值得的,若是功败垂成,大不了就是一死,还能拉上眼前这个垫背,也不亏!
正当宁子初与黎芳远僵持不下之时,冰室左侧的路口突然飞来一片蝶舞飞花,一道道月牙刀罡都准确无误的劈砍在了六合寒火炉之上,一时间,白玉质地的丹炉被损毁严重,自转速度也愈发慢了下来。冰室内的温度开始下降,一个精瘦的红发男子后背背着一个胖女人,正迈着吃力的步伐,朝宁子初和黎芳远走来。
“吴澎坚!你这个不孝子,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黎芳远大喊道。
吴澎坚放下戚美兰,他蹲下身,把戚美兰抱在怀里,此时的他,根本不在乎毁了六合寒火炉到底是会造成怎样的结果,他只是受够了自己母亲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让这个家付出这么多人命的代价。
吴澎勇从昏迷之中苏醒过来,看到此时的场景,他赶紧走到他母亲黎芳远身边,对他母亲说道:
“妈,当初我研究制作六合寒火炉时就发现了,六合寒火炉若是之破除炉壁上的咒印,这个丹炉是不会爆炸的,但是它会停下来,当初为了给家里留下一条退路所以才瞒着你,放手吧,妈妈,我们家为了那个丹方,为了父亲,付出真的太多了,我累了,澎坚和澎丹也累了,大家都厌倦了,咱们家是时候该放手了!”
黎方远自以为对六合寒火炉眼研究得已经够透彻了,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儿子竟然瞒着自己如此大事,心中更是悲愤不已,可此时此刻,自己又还能说些或者又做些什么呢?
正当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之时,六合寒火炉右侧的道路里,突然传来一声短暂炸响。这声炸响过后,冰室内所有的冰魄棺都突然停止的燃烧,本来已经发红了的棺材,此时全都变回了洁白无瑕的原貌。
数把飞剑缓缓飞回到宁子初的右手之中,汇成了一把剑,众人看向六合寒火炉,这个没了燃料的丹炉停止了旋转,炉内的寒气四散而飞,待所有的寒气全都排出炉内后,白润的丹炉突然化作满天白沙纷然飘落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