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乃公 作品

第50章 一杯美酒敬孤坟。(第2页)

“赵霖不还好好的。”

赵霖从大雪里走出来,“我最不喜那些浮华的腌臜物。否则本神也不会让园子就那么烂下去。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裘樘并未像老臣见到主上那般作揖,只是淡淡哀叹一声。

杨暮客还有点儿没闹明白,虞庆山也乘着金光来了。

今日当真是热闹,这皇陵外,冀朝的最后一位圣明之主和他的两位肱骨都在。却独少了米慧。

杨暮客从袖子里掏出一壶酒,轻轻斟满一杯。

“你欲敬谁?”裘樘皱眉问他。

杨暮客想了想,“敬赵霖……”

“本神不受。我还好好的,敬我咒我阴寿短吗?”

虞庆山噗嗤一笑,“那就敬赵茹吧。”

杨暮客和裘樘异口同声,“他不配!”

赵霖开口,“敬蔽儿吧。自他登基以后,一日舒坦日子都没有。”

杨暮客不多言,走到坟前,“我敬冀朝三公,敬赵茹的三位老师。

我敬裘太师,心怀天下,一往无前。开万世之明路,凿不朽之丰碑。

我敬虞太保,忠勇无双,大义凛然。守刚正之道,护国泰民安。

我敬米太傅,心智超人,急流勇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说罢一杯清酒落下,灵炁蒸腾。

裘樘身上的神光越来越闪耀,虞庆山一身金甲五光十色。

赵霖看到两神得到赐福,听到杨暮客的判词心中也有暗恼。待杨暮客收起酒杯后便问,“那本神呢?本神才是一切的主导者。没有本神,光凭他们三个?一事无成!”

杨暮客低头轻言,“您的确开万世先河。但您是一己之私,我俩道不同,不相为谋。您言说不受,贫道才不敬你。如此便是最大的尊重。敬了你,你受不起。”

赵霖琢磨了下,“有道理!”

忽然阵法中的蔡鹮大声喊,“那小姐,大可道长,亚尔道长便不敬吗?”

四人目光齐齐看向蔡鹮,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杯酒,到底该敬给谁?该是敬这天下,敬这人道变迁,敬这灵韵重开!

杨暮客再未与三神寒暄,上前拽着蔡鹮便飞走了。

茫茫大雪中,三神看着杨暮客离去,彼此五味杂陈。这个世道,是他们亲手缔造,究竟如何,且行且看吧。

云上蔡鹮捶了杨暮客两下,“你装什么深沉,一路木头似的。”

杨暮客咳嗽一声,“没大没小了昂。”

“那个欢快跳脱的紫明小道士哪儿去了?你莫不是被别个夺舍了。我都不认得你了。”

杨暮客抹了一把脸,“怎么装深沉就这么难。我都装了一路了,怎么你就喜欢那赖皮样子。”

“呸。哪个喜欢了?我修全真……”

“全真是假的!”

蔡鹮瞪大了眼珠。

杨暮客咂嘴,“全真是给苦命人坐忘用的,你苦命吗?你一大堆仇怨解不开吗?日日吃好喝好,偏偏说自己全真。不害臊。那戒律,是让人不走极端。大路上风雨皆美,何须全真束缚。全是真的便是全真。”

杨暮客领着蔡鹮来到了她的老家。这一回,两人不再匆忙。

让蔡鹮去慢慢回忆她的过往。

她命苦么?若是没遇见杨暮客,那应是命苦。但遇见了,再没法说苦。

杨暮客也想起,他便是在这里遇见了神官刺杀。一样是来自归无山皇陵。小道士并未多想,放下心事。陪着蔡鹮去游览的钟楼鼓楼,去看了布匹商行。

这里已然是冀地织造中心。蔡鹮美滋滋地挑选了些许布匹。她还惦记着给杨暮客缝衣裳。

夜里杨暮客飞到了郡城外头。他在炁脉之下静静打坐。

这一路,没有闲工夫晚课打坐。但不经意间,他修行有了进展。

多次使用爽灵木炁生发,杨暮客的阴魂愈发凝实。此番打坐,三丈高的自身神明化作两丈。

紫晴之事是个教训,心有二意,必然道心分裂,阴神未果。

杨暮客催发指尖木炁,将手中瞌睡虫变成了梦虫。这是他在与五思道人斗法时悟出来的心得。

指尖梦虫缓缓飞起,扑腾腾飞向龙脊官道远方的森林里。

杨暮客的化梦之术,乃是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他已经重新站在了求一的路上。但与太一门却全然不同。

太一门是大道唯一。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上清门前辈俱是物我有情。

杨暮客是物我齐平。

如今。这《上清混元道德真经》终于走出了杨暮客自己的路子。

梦气缠绕着森林中的生灵,树桩上的茧壳裂开。晨风中一只虫子抖抖绵软的翅膀,化作彩蝶飞向朝阳的一缕光。

杨暮客肉身开天眼。极阴生阳这一刻,他开始纳炁望霞。爽灵木炁得金光,生火。火而生土,土而生金,金而生水。水生木炁循环往复。终于将爽灵修至五行合一。

继而他准备治胎光,胎光太大了。

恰时红日东升,搬运束土强身法,采大地灵韵。观内景,胎光冉冉升起,开始围绕爽灵在灵台中旋转。此番要收敛凝实,在这庚申金年之中,以胎光阳土之韵催发金炁,斧正自身木性。

天时地利人和,此时皆是站在了杨暮客这边。

修行有成的杨暮客踏云回去,蔡鹮起床洗漱。瞧见杨暮客身上全然是缥缈之意,咳嗽一声。

“我昨儿夜里有一件衣裳收线了。你去试试,若不合身我再改。”

杨暮客摸头一笑,“知道了。等等下去一起吃饭。咱们这次去找姜家,雇一条船。再往北走,去合悦庵,而后去鹿朝。”

进屋后,他拿起衣裳摊开看看。只是一件普通的半袖外衫。背后竟然绣着麒麟滚五行球。丝丝金线细密,莹莹有光。

他索性直接套在了道袍外。这道袍法器随心收紧,半袖长衫一点儿都不勒。

杨暮客喜滋滋地出门给她看。

蔡鹮拍了一下桌子,两碎步冲上前去解他衣襟,“我这是给你缝来当夏装穿,你套在道袍外面作甚。不伦不类,丑的很!里面穿件素纱衫子不就好了?这麒麟滚绣球,衬着素纱才显贵气!快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