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忘尝滋味,品了宠辱。(第2页)
南方来的流民被人安置在了军营,虽然人脏兮兮的,但一点儿都不乱。
有军中小吏在高台上宣讲,说挑选青壮去秋收,收来的粮食可留两成,其余要尽数上缴。说来年可立下契约租种良田。
那些流民眼中终于有了些许光。
岳氏领着军人去投罗朝,空出来的地方恰巧让这些流民填补。
杨暮客默默盘算……这是故意的?还是误打误撞呢?
此处没有邪祟,军人早就把妖精杀了干净。想来土地神农化妖那一瞬,就已经死在了军士剑下。
又走了两日,看到了一座巨大的雄城矗立在平原之上。
灵韵重开之中,此处正是炁脉经过之地。
城墙阻挡灵炁入侵,生民其中安居乐业。岳氏虽然率军投罗朝,但并非尽数撤走,而是留下了精锐依旧在守着鹿朝边疆,不准妖精入侵。
杨暮客瞧见了一个作训归来的人。此人他认得,岳樵夫。
马儿驮着他们一路尾随,军营外有灵机大阵。萧艳靠近不得,杨暮客翻身下马轻轻一笑。
“留在此处等我,贫道去会会旧识。”
“上人小心。这些军人怕是不晓得规矩。”
“贫道心中有数。”
杨暮客大模大样脚步声风,抬着下巴走到了军营门口。
“来者何人!”
杨暮客轻飘飘瞥他一眼,“让岳樵夫出来,杨大可寻他有事。你只管报我姓名,他自出来相见。”说着杨暮客指着一旁的小树林。“贫道那处等他。”
话音一落,杨暮客背手转头奔着小树林走去。
门卫士兵找人补缺,赶紧去营中传讯。不多时岳樵夫面有疲色,匆匆前往树林。
树林里十分安静,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没有了。外头明明阳光正好,但此处却晦暗无比。
岳樵夫靠在树上,抬头往上看左右环顾,同时也在侧耳听。
他踩在落叶上,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
杨暮客就靠在一旁的树干上,懒洋洋地看着岳樵夫,但岳樵夫就是瞧不见他。他没用任何术法,只是单纯地让自身木炁与树林合一,上自身土韵与大地相连。
岳樵夫从他身边走过。
杨暮客轻轻抽出宝剑,蓝光波纹荡漾掩盖了声音。
冰凉的剑锋搭在岳樵夫脖颈。
“岳樵夫,认得贫道吗?”
岳樵夫侧脸去看,苦笑一声,“道长当真是一点儿不吃亏,当年是末将年轻气盛,不知进退。”
杨暮客打量他,“贫道路上听闻,岳氏走了。你怎地还留下了?”
就在此时,杨暮客头皮一紧,余光看到军营高塔上有人持弓,张弓满弦箭矢银光闪闪。周围军士持刀围了上来。
杨暮客看着高塔上的人,刻意将剑锋贴在了岳樵夫的肌肤上。
嗖。
箭矢脱弦而出。
杨暮客挪脚,给树干腾出地方。箭矢没入树干中,尾羽晃着嗡嗡作响。
高塔之上那人眉头紧皱,抽出一根令旗。
只见外围的军士嘿呦嘿呦退出了一门火炮。
杨暮客瞬间面色铁青,“就这么迎客?你的命也不要了?”
岳樵夫哈哈大笑,“我又怎知您是真的大可道长还是假的大可道长。妖精可是会化形欺人之术。末将自是要多加小心。纵然末将死了,也不能叫妖精逃出生天。”
“让他们都回去,贫道不想多做杀孽。”
岳樵夫额头青筋鼓动,“道长真要杀我?”
“当年你不敬贫道,一路作恶杀人无算。贫道替天行道,有错吗?”
岳樵夫面色涨红,挣扎许久,抬手打了一个手势。
高塔上的弓手即刻拿出令旗摇晃。铜锣声一响树林外的士兵如潮退去。
杨暮客举剑满意点头,“不错,懂得知进退了。”
岳樵夫苦笑一声,“道长教训的是。”
宝剑入鞘,杨暮客龇牙一笑,“当年你突然现身咋呼贫道,这一笔账算是还清了。但贫道不是咋呼你,而是你根本就看不到贫道。明白?”
岳樵夫点头,他如何能不懂。若是术法隐形,大阵自有感应,他身上的俗道器物也能提醒。但偏偏没有任何回馈,只能说杨暮客隐藏的手段超出了他所想象。
“为何留在此地?”
“阻妖。”
“情况如何?苦吗?”
岳樵夫苦笑一声,“算不上苦,还有队伍可以轮换。只是要小心伤亡。”
“鹿朝的神道崩了,如今朝廷也崩了。军方有什么想法?”
岳樵夫摇头,“等着罗朝过来接手……鹿朝再没能扛旗的人物了。谁去接手谁死。这是军中俗道占卜的结果。”
杨暮客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一日可能很久,因为罗冀合并到现在都还没安定下来。若是强行把鹿朝也吞下去。罗氏的气运也不够。”
“我叔父去投,便是帮着罗朝壮声势。总该能加快一些。”
杨暮客嗤笑一声,“不是国力不够,而是罗氏的气运背不动这么大的土地。否则中州何故要分成九朝?”
在岳樵夫愕然之色中,杨暮客竟然开始手中掐算起来。并非占卜,只是理清当下。一团乱麻之中,杨暮客找不到能做主的人物,更找不到可以依仗的大气运。
他只能凭着有限的知识说了一句天真的话,“先自治!尤其是你们北方。不能乱!”
岳樵夫听后惶恐不已,“道长!名不正!”
杨暮客嗤之以鼻,“当年作乱,刺杀文臣。以武力强逼商贸利润分配,你们要过脸吗?今日开始,贫道勒令你们不为名,只为民生。名声日后能改写,先把当下政令给我定下来。自治!你能做主吗?”
“末将不能,要请问过家父才行。”
“那给你一日。明日我来此处等你消息。”
岳樵夫压着怒火,问了句,“凭什么?”
“凭贫道得了鹿朝国神的旨意。贫道当下就是鹿朝国神观的俗道行走。够了吗?”
俗道?岳樵夫如今对杨暮客多少算是有些了解,见着此人说瞎话不眨眼却也无可奈何。
夜里岳樵夫觐见北方将领统帅。
军中没有父子,只有将与兵。
“元帅,今日有道士来找末将。要我等自治……”
一番长谈之后,元帅闭上双眼,“这乱臣贼子的名号,终究是逃不掉。你叔父背上了。你爹爹也要背上。那就这么着。我们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