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污染反噬·金人归源
空间凝固如冰。
无面指尖划落的瞬间，陆九溟感觉自己连同周围流动的空气、散落的冰尘、乃至意识本身，都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液态氮中。时间停滞，思维冻结，唯有灵魂深处那被核心球体疯狂吞噬残存命格带来的剧痛，以及右臂晶体化污染蔓延的冰冷麻木，成为这绝对死寂中唯一的“活物”，在无声地尖叫。
光滑的面具在视野中放大，水银般的光泽流转，倒映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倒映着沈青蝉昏迷中苍白的容颜，倒映着齐墨机械眼中停滞的幽蓝光芒。无面悠然迈步，如同踏足于静止的画卷之中，每一步都踩在凝固的时间之上，无声，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
他停在被冻结的陆九溟面前，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缓缓抬起，指尖凝聚着无形无质、却足以剥离灵魂核心的规则之力——命格剥离之刃。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穿透了陆九溟濒临崩溃的意识，精准地锁定了那正被污浊核心疯狂吸食、仅剩一缕火苗般摇曳的诡匠命格烙印，以及…烙印深处，因吞噬了陆九溟命格本源而变得愈发活跃、粘稠的归墟污染！
“陆家的钥匙…终究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无面的电子混响带着一丝近乎咏叹的惋惜，指尖的剥离之刃缓缓递出，目标直指陆九溟灵魂深处那摇摇欲坠的命格烙印，“这污浊的‘锁’，还有你这残破的‘匙’…便由我…代为保管吧。”
剥离之刃无声地刺入陆九溟的意识屏障！那感觉并非刀锋切割，而是灵魂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砂轮！意识核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残存的诡匠命格烙印如同风中残烛，在剥离之刃的规则伟力下，被强行从灵魂的根基上撬动、剥离！
痛！比被核心吞噬时更加纯粹、更加根源的剧痛！仿佛存在本身正在被否定！
然而，就在这剥离之刃触及命格烙印核心、即将将其彻底剜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那被陆九溟左手死死攥着、正疯狂吸食他命格本源的污浊核心球体，在剥离之刃的规则力量刺激下，猛地爆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度贪婪的吸力！这吸力并非针对陆九溟，而是…顺着无面那刺入陆九溟灵魂的剥离之刃，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蚂蟥，狠狠“咬”了上去！
嗡——！！！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无尽死寂和亿万亡魂怨毒的归墟污染洪流，顺着剥离之刃的规则通道，逆流而上，蛮横地冲入了无面那无形无质、仿佛超越物质的“存在”之中！
“什么？！”无面那始终平静无波的电子混响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近乎失真的扭曲！光滑的面具上，水银般的光泽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疯狂翻滚、沸腾！面具边缘那道之前被沈青蝉余烬剑意刺出的细微冰裂纹路，如同活物般猛地蔓延开来，瞬间布满了大半张面具！
这污染！这经由陆家诡匠命格“净化”和“承载”、又被核心球体“发酵”和“浓缩”的归墟污秽！它不仅仅是物质和能量的侵蚀，更是对“存在”本身的否定！对“规则”的污染！它顺着无面剥离命格的规则通道，找到了最佳的入侵路径！
无面那指向陆九溟的手指猛地痉挛、收回！无形的剥离之刃瞬间溃散！他光滑面具下的身影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不受控制的晃动！面具上那疯狂蔓延的黑色裂纹深处，隐约透射出粘稠的暗红光芒，仿佛有污秽的血液正从裂缝中渗出！一股混乱、痛苦、暴戾的气息，第一次清晰地从未面身上散发出来！
“呃…污秽…蝼蚁的…挣扎！”无面的声音带着强烈的电子杂音和扭曲的愤怒，仿佛两个不同的意志在面具下激烈冲突！
禁锢着陆九溟三人的绝对凝固空间，因无面遭受污染反噬而心神剧震，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转瞬即逝的松动！
“逻辑…重启！”就在空间凝固出现松动的万分之一刹那！齐墨那双被冻结的机械眼中，幽蓝的光芒如同濒死的恒星回光返照，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核心处理器强行突破了“逻辑停滞场”的残余影响，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完成了自检、重启、指令加载！
“能源超载…目标：右臂残骸…执行…‘饕餮’协议！”冰冷的电子音在齐墨意识深处炸响！
咔！咔！咔！
他那条早已报废、冒着白烟、焦黑扭曲的机械右臂，在濒临熔毁的极限状态下，内部传来一连串刺耳的金属断裂与重组声！臂甲如同花瓣般猛地向外爆裂翻开，露出了内部烧蚀严重的复杂结构！无数断裂的线缆如同垂死的蛇般垂落！但在臂骨核心处，一颗仅存的、散发着不稳定红光的能量核心，亮度瞬间提升到极限！
“引爆！”
轰！！！
一声沉闷却蕴含着恐怖威力的爆炸，在齐墨那条报废机械臂的核心位置发生！没有火光冲天，只有极致压缩的毁灭性能量瞬间释放！这股能量并非扩散，而是被齐墨以精确到纳米级的控制力，强行引导、化作一股狂暴的、定向的冲击波，狠狠轰击在近在咫尺、正因污染反噬而短暂失神的无面身上！
无面猝不及防！他正全力压制顺着规则通道入侵灵魂的归墟污染，根本无暇顾及这来自物质层面的、纯粹的物理冲击！那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撞在他看似虚无的身体上！
嘭！
一声沉闷的、如同重锤击打皮革的巨响！
无面那如同幽灵般的身影，第一次被实质性的力量撼动！他如同被高速列车撞飞的布偶，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光滑面具上疯狂蔓延的黑色裂纹瞬间扩大，粘稠的暗红光芒如同脓血般从裂缝中迸溅！他撞在后方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面具下的气息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紊乱和…虚弱！
空间禁锢彻底瓦解！
“走！！！”齐墨在引爆右臂残骸的瞬间，完好的左臂便如同铁钳般死死夹住陆九溟和沈青蝉，将腿部推进器最后一丝能量压榨出来，如同出膛的炮弹，朝着那条幽深黑暗的通道口亡命冲去！爆炸的冲击波甚至成了他加速的助推器！
陆九溟在空间禁锢解除的刹那，灵魂被剥离的剧痛和核心的吞噬感如同退潮般暂时消退，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深沉的虚弱和右臂晶体化污染蔓延带来的冰冷麻木。他仅存的意识死死抓住一个念头——不能昏过去！左手紧握的那枚污浊核心球体，在吸收了无面那一丝规则力量和齐墨爆炸的冲击余波后，似乎暂时“饱食”了，贪婪的吸力减弱了不少，但依旧冰冷刺骨，如同握着一块来自地狱的寒冰。
三人如同三道狼狈的流星，一头扎进了通道的黑暗之中。
身后，是金人巨傀因核心被夺而陷入的、毁天灭地的狂暴咆哮！巨大的利爪撕裂空气，带起的风压如同飓风，狠狠灌入通道！整个金属结构都在呻吟颤抖！还有无面那压抑着无边怒火和混乱污染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嘶吼！
通道内部并非笔直，而是蜿蜒曲折，如同巨兽的肠道。墙壁是冰冷的暗合金，布满了粗大的管道和早已废弃、锈迹斑斑的线缆。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凝结的污垢。齐墨夹着两人，凭借着机械眼在黑暗中精准的扫描和推进器最后的惯性，亡命狂奔。身后金人巨傀的咆哮和破坏声越来越远，但无面那冰冷、混乱、充满杀意的气息，却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来！他显然摆脱了污染反噬的最初混乱，正在快速恢复！
“前方…三百米…巨大空间…能量反应…异常！”齐墨的声音带着爆炸后的嘶哑电流音，机械眼锁定前方通道尽头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
“放…我下来…”陆九溟虚弱的声音响起，他挣扎着，左手死死攥着那枚暂时沉寂的核心球体，“污染…在蔓延…带着我…谁都走不了…”他右臂的晶体化已经蔓延过了肩头，暗沉的粗糙质感如同瘟疫，正缓慢而坚定地向他的胸膛侵蚀。冰冷的麻木感混合着一种诡异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寒意，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
“闭嘴！”齐墨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夹着他的手臂更紧了几分，速度丝毫不减。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波动，从陆九溟怀中传来——是那块老朝奉留下的青色玉简！玉简表面温润的光华流转，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同时，陆九溟左手紧握的那枚污浊核心球体，内部那些暗沉粘稠的纹路突然微微亮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与玉简光华同源的…修复与封印之力，顺着陆九溟的手掌，逆流而上，如同清凉的溪水，悄然渗入了他右臂那被污染侵蚀、晶体化的区域！
剧痛和冰冷麻木感竟然…减轻了一丝！那缓慢而坚定的侵蚀速度，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这…”陆九溟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核心球体在吞噬了他大半诡匠命格、又吸收了无面的规则力量和爆炸冲击后，其内部被老朝奉加速封印\/污染的核心，似乎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平衡？那源自陆家守陵人的封印之力，在“饱食”状态下，短暂地压过了污染，甚至…流露出了一丝自我修复和对外反哺的迹象？！
老朝奉…他加速封印的目的…难道不仅仅是制造陷阱？而是…在污染的核心深处，埋下了一个以陆家命格为燃料、在特定条件下才能触发的…净化火种？！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后手？！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陆九溟混乱的意识！
然而，此刻根本没有时间深究！
轰隆！
身后的通道传来一声巨响！金属墙壁被狂暴的力量撕裂！无面那混乱而冰冷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灌了进来！他追来了！
“到了！”齐墨低吼一声，夹着两人猛地冲出了曲折的通道！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比之前入口大厅更加宏伟、更加令人震撼的球形空间！其规模之大，几乎相当于将一座山峰掏空！空间的中心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悬浮着一个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由纯粹暗金色能量构成的…地球龙脉虚影！山川河流、地脉走向，清晰可见！磅礴浩瀚的灵气如同金色的海洋，在这虚影中奔涌流淌！然而，这金色的海洋表面，却漂浮着大片大片粘稠、蠕动的暗红色污秽，如同恶性的肿瘤，污染着这地球灵枢的核心投影！
更令人心神俱震的是，围绕在这巨大龙脉虚影的周围，在球形空间的“地面”上，如同众星拱月般，矗立着十一尊顶天立地的…金人巨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