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幽病绕骨 (第2页)

“我与你相识这么多年,你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得很。”

“清楚?”

朱成康忽然笑了,那笑声里带着浓浓的自嘲,又夹杂着几分狠戾,听得人心头发紧:

“我清楚我自己,我是能把人蒸进笼子里、酿在酒缸里的疯子,是六亲不认的孤魂野鬼。谁跟着我,早晚要被我拖进蒸笼里,连骨头渣都剩不下,您又何必呢?”

他说着,左手忽然攥紧,指节泛白,手背青筋也隐隐跳动起来,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齐国安看着他左臂袖口微微颤动,像有只不安分的小兽在皮下乱撞。

他知道朱成康又想起那些糟心事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些宽慰的话,却被对方眼里翻涌的戾气堵了回去。

那戾气底下藏着的,是比刀锋还冷的绝望,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让他无从开口。

“和和美美,生活顺遂?”

朱成康低低重复着这几个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忽然仰头饮尽杯中的酒,酒液入喉,竟比腊月的冰还凉,冻得他喉头一阵发紧:

“齐伯伯,我朱成康从被逐出族谱那天起,就没资格说这几个字了,您就别再取笑我了。”

他抬起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齐国安,那眼神里有疯狂,有绝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扭曲的依恋:

"我这样的人,就该活在血水里,娶个和我一样的疯子,每日里用鲜血浇灌爱情,那才叫般配。"

他说着,忽然凑近齐国安,声音压得极低:"齐伯伯,您说,要是把像您这样干净的人拖进泥潭里,会不会很有趣?"

齐国安的心猛地一沉,看着他眼底疯狂滋长的黑暗,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他知道,朱成康又发病了。

那些非人的手段和场面看多了,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神经,让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人。

朱成康看着齐国安眼中的震惊,忽然笑了起来,直起身,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仿佛刚才那个诡异的人不是他。

他对着齐国安又磕了个头,才算礼罢。

他站起身,黑色的曳撒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些微尘埃,语气里满是送客的意味:

“您走吧,往后别再往我这朱府迈一步。往后您若是有事求人,我承着您今日这份情,一定尽力帮您,也算报答您这番心意了。”

齐国安看着他转身的背影,那背影挺得笔直,头冠被他摘了下来,随意丢在桌上,白玉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他忽然想起朱成康年纪还小时,眼里虽有戾气,却还藏着点活气,像暗夜里跳动的火星。

可现在没有了,那双眼里只剩一片冰封的海,偶尔翻涌的狠戾,也是裹着一片丝丝入侵的毒气。

“汤我放在灶上温着,记得喝。”

齐国安拿起食盒往外走,脚步轻得像怕踩碎地上的光影,他顿了顿,终究还是说了一句:

“冠…… 你留着吧,总归是份念想。”

齐国安忽然明白,有些东西,早在边境的雪地里、在蒸笼的水汽里、在一次次挥刀的瞬间,就已被朱成康自己亲手埋葬了。

一个在恐怖诡谲的日子里活了这么久、亲手造了这么多非人伦场面的人,他的心里开始发病了。

如今活着的,不过是个披着人皮的傀儡,一具被仇恨驱使的行尸走肉,而那病,丝丝入骨,像株毒藤一样慢慢在他的心里扎根,吸着他的血疯狂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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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这个所谓的救命恩人,不过是对方用来丈量自己成长的标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依赖走向猜忌,从脆弱走向残酷,一步步坠入深渊,却无能为力。 门被轻轻带上,院外的风卷着落叶飘过窗棂,发出沙沙的声响。

孤灯的光依旧亮着,却仿佛也被这屋子里的孤独所侵,显得有气无力,照不进朱成康眼底那片越来越深的黑暗。

烛光晃了晃,把朱成康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条无家可归的狗,在空旷的屋子里徘徊。

齐国安走后,朱成康坐在空屋里,他拿起那顶冠,指尖触到冰凉的冠身,忽然想起齐国安替他绾发时的温度,那温度,温和得像场梦,一场他不敢奢望的梦。

他忽然抓起那顶螺钿冠往地上砸,第一下没碎,第二下也没碎,直到第三下用了蛮力,玉片才裂开道缝,像张咧开的嘴。

他看着地上的裂痕,忽然低低地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却又很快被更深的戾气盖过,只剩下疯狂的病态。

他不能做梦。

他是皇帝手里的刀,刀只能有锋芒,不能有温度,更不能有软肋。

暖黄的灯光依旧亮着,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却怎么也照不进他眼底那片越来越深的黑暗。

他看着桌上的羊肉汤,忽然想到,若是贺景春喝了,齐国安怕是要盯着他喝三碗才肯罢休。

他想起贺景春在冬日咳嗽的样子,捂着嘴蜷在椅上,像只受惊的雀。

那样的干净,那样的易碎,若是被扔进他这染血的笼子里,会变成什么样?是像雪一样融化,还是像这瓷碗一样,碎得彻底?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可掐灭的地方,又钻出更疯的芽。

他想看看,若有机会,他倒是想亲手试试,把齐国安看得那样干净的东西拖进泥里,会不会比蒸烂那些官员更让他快活。

他抬手按住左臂,那里又开始发颤,比往日更厉害些,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骨头。

这是他每次杀人后都会犯的毛病,齐国安说这是心病,得慢慢养。

可他知道,这病养不好了,就像他心里的那些东西,早就长歪了,就像依附的植物盘根错节地缠在骨头上,剜掉了,人也就活不成了。

那些干净的、温暖的、值得被珍视的东西,他要么得不到,要么,就只能亲手毁掉。这世上最公平的事,莫过于大家一起掉进泥里,谁也别想干干净净地活着。

烛火在他身后明明灭灭,映得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鬼祟的形状,像条终于挣脱了锁链的毒蛇,吐着信子,盯着远处那点象征着暖的微光,眼里翻涌着渴望与毁灭交织的、病态的阴鸷。

窗外的蛐蛐还在叫,唧唧哝哝的,像在嘲笑他的荒唐,朱成康把杂念都抛在一边,慢慢走到窗边一把猛地扯开黑布,夜风带着暑气灌进来,吹得他鬓发乱飞。

朝里局势要变天了,他知道,从今夜起,连这点偶尔透进来的光,都该掐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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