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九龙阶前(第2页)

殿外渗进来的桂花香本是清甜的,此刻却被这厚重的龙涎香压得喘不过气,只剩下一缕若有似无的余韵,混在空气里,反倒添了几分诡异的暖意。

殿外传来巡夜禁军甲胄相撞的轻响,“咔啷” 一声,又迅速归于沉寂,倒更衬得这九龙殿内死寂如坟。

九龙殿太高太阔,烛火明明灭灭之间将蟠龙柱上的鳞爪照得忽隐忽现,那些雕刻的龙像活了一半,正垂着眼,冷冷睨着殿中之人。

金砖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映着烛火明明灭灭的光,也映着朱成康笔挺却僵硬的影子。

朱成康站在殿中,墨色贴里的褶皱里还沾着一丝丝司狱司的血味,淡淡的,却像附骨之疽混在龙涎香里,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腥甜与诡异,闻着让人心里发紧。

腰间新换的玉带勒得很紧,玉扣像块生冰一样硌着皮肉。

九龙殿里的蟠龙柱每一根都雕得鳞爪分明,龙睛是用鸽血红宝石嵌的,在烛火下闪着幽幽的光,影影绰绰,竟像是随时会从柱子上挣脱出来,将人吞噬。

此时的殿宇太静,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腔子上的钝响,每一声,都像是在提醒他身处何地。

皇帝夜里叫自己进宫,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他垂着眼睛,靴尖碾过砖缝里的一丝积灰,那灰在他脚下蜷成个团,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思。

皇帝坐在明黄织金云龙纹宝座上,那宝座太高,高得让下面的人需得仰视。

他手里把玩着一套青花描金云龙纹茶具,指腹反复摩挲着壶盖顶部嵌着的那颗蓝宝石,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倒让他那深不见底的心思更沉了几分。

烛火在蟠龙柱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将皇帝明黄龙袍上的十二时日月山河纹照得忽明忽暗,像沉在水底的星辰,把他的脸衬得一半在光里,一半在影里,喜怒难辨,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像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器物。

那明黄的颜色,是世间最尊贵的色,却也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着殿内的一切,包括空气,都仿佛被染上了这颜色,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

“最近的事,办得利落。”

皇帝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在这死寂的殿内荡开回声。

他的目光从朱成康身上移开,落在案上那叠厚厚的奏折上,红纸封面在烛火下泛着刺目的光,那些奏折边角都翻卷了,显然是被反复看过:

“只是动静太大,惹恼了一群老东西,那御史台的折子快堆成山了。”

朱成康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像错觉,那笑意却半分也没到眼底,只在唇间打了个转儿,便消散了,只剩下一片冰封的寒意:

“微臣手里的法子若是不够阴鸷狠毒,怎配替陛下剖肉剜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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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指尖在袖中轻轻叩着,那动作极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节奏感: “那些腐肉烂疮,留着才是祸害。”

他说得直白,姿态却十分恭顺,低头垂目,带着他惯有的狠辣,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他想知道,皇帝这话是不满还是敲打。

皇帝这才笑了出来,那笑声在殿梁间撞来撞去,惊得梁上的烟线簌簌往下抖:

“你这张嘴啊......”

朱成康谢过恩,双手捧着茶盏,垂着头站着喝了。茶水滑过喉咙,没留下半分回甘,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

太监等他喝完,忙上前接过茶盏,领着殿内伺候的宫人鱼贯而出,靴底擦过金砖的轻响,像春蚕在啃噬桑叶,细碎得让人头皮发麻。

殿门 "吱呀" 一声合上,将最后一丝活气也关在了外面,里面只剩下他们二人。

“成康,”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像石子投进深潭,在殿里荡开层层涟漪,每一圈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朕听说你前阵子及冠了,算着年龄,也是时候该有个家了。”

朱成康心头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他忙跪下叩首,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那寒意顺着额角往天灵盖冲:

“微臣谢陛下挂怀。”

他的声音压得低,听不出情绪,只有喉间那点不易察觉的涩,像吞了口没化的雪花,又冷又硬,那是一种被看穿心思的警惕。

“太后前些日子特地叫了几位尚书家的嫡女、汴梁王的惠安县主和许昌王的泰和县主,几人在御花园赏了回花。”

皇帝笑了笑,那笑意从嘴角漫到眼角,却没沾半分暖意,眼底藏着的试探像隐藏在暗处的钩子,又像猎人在观察猎物的反应:

“皇后回来说,这几个瞧着觉着不错,知书达理性子温婉,家世也配得上你。再者,苏家与六部多少都有往来,你若娶了其中一位,往后在朝堂上,也多些助力。”

“陛下,”

朱成康猛地抬头,烛火在他瞳孔里跳了跳,像两簇将熄的鬼火,随即又沉下去,被更深的黑暗吞没,像被寒潭吞没的星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世家的女儿金贵,微臣只是个在刀光血影里滚出来的粗人,怕是要辜负人家和陛下的心意。再者说,苏家与兵部尚书是姻亲,微臣手上沾了不少他们的人血,若娶了他家女儿,往后朝堂上见了苏家的人,是该行礼,还是该拔刀?”

他的声音很稳,底下却暗流汹涌。

殿里静了静,龙涎香在两人之间飘得更慢了,几乎要凝固住,把人裹成粽子一般。

皇帝呷茶的动作顿了顿,茶汤在盏里晃出细微波纹,映着他半明半暗的脸,还有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诮:

“你倒精明。”

他放下茶盏,青瓷碰着描金托盘,发出 “叮” 的一声脆响,在这死寂的殿里显得格外刺耳,一圈圈涟漪般扩散开去,撞在人心上。

“如果你不满意,朕还有个人选。”

皇帝忽然开口,手里转着那枚羊脂玉扳指,指腹碾过玉上的流云纹,动作慢悠悠的,像在把玩一件无关紧要的玩意儿。

他的眼神却像钩子似的紧紧锁着朱成康,带着审视,带着威压,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让他无处遁形:

“一个太医院的小官儿,性子温吞,听说是齐国安的爱徒。”

朱成康猛地抬头,烛火在他瞳孔里炸开个火星,随即又被他死死摁下去,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却又被强行压下。

皇帝到底在说什么鬼话?他怎么有点......听不懂?

朱成康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烛火在他瞳孔里炸开个火星,随即又被他用尽全力摁下去,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却又被强行压下,只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猛地收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是一种被羞辱的愤怒,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

皇帝到底在说什么鬼话?他怎么有点...... 听不懂?

不,他听懂了,只是这事实太过荒谬,太过羞辱自己,让他一时间难以消化。

他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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