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2章 清浊相济·混沌归初(又续)
紫金色身影掠过有无境的霞光时,天地轮回尽头的生灭海已在眼前翻涌。那片海并非浑然一体,倒像口被生生砸裂的鼎——左半侧浮着无尽繁花的生华洲,每瓣花叶都在嘶喊“寂灭即是终结”,洲底的生核正以疯长的势头扩张,连轮回的因果都被催得紊乱;右半侧沉着死寂枯骨的灭寂岛,每寸骨殖都在低语“生机皆是虚妄”,岛心的灭核正以蚀骨的执念蔓延,连流转的命数都被啃得残缺。“这生灭海,原是天地的血脉。”轮回子的身影从生灭交界浮现,他左半边身子是流淌的生机,右半边是凝固的死寂,说话时生机里滚出抽芽的脆响,死寂里透出腐朽的闷声,“想当年,生华洲的花叶给灭寂岛描脉络,让灭有了归宿;灭寂岛的枯骨给生华洲做沃土,让生有了根基。生华洲的落英飘进灭寂岛,枯骨堆里便长出会结果的寂草;灭寂岛的寒雾漫向生华洲,繁花间便结出能安魂的生石,多好的轮回,愣是被人拧成了死敌。”
吴仙立在生灭海岸边,指尖悬在花叶与枯骨之间。他能觉出生华洲的花叶在狂躁,不是蓬勃,是透支——那些“必须永不停歇生长”的生核深处,藏着一丝想沉入寂灭的倦意;灭寂岛的枯骨也在僵硬,不是安宁,是空洞——那些“必须彻底归于死寂”的灭核底下,裹着一缕想孕出新生的期盼。
“它们在耗。”吴仙轻声道,界心的光芒比在有无境时更醇厚。他看见生华洲的花缝里嵌着一块枯骨,那是灭寂岛七千年前送来的“息生种”,此刻在花缝里凝成半青半灰的核,像是想给花叶添点能喘息的静;灭寂岛的骨隙里缠着一缕花茎,那是生华洲九千年馈赠的“醒灭芽”,此刻在骨隙里缠成半枯半荣的丝,像是想给枯骨添点能复苏的动。
轮回子忽然叹了口气,叹息里飘出半枯半荣的碎屑:“九千年了,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生华洲的花开到极致,便会化作落英沉入灭寂岛,给枯骨做养分;灭寂岛的骨腐到尽头,便会孕出嫩芽攀上生华洲,给繁花做根基。春日生华洲的花瓣覆住灭寂岛,枯骨上便开出会结果的寂花;秋日灭寂岛的骨粉撒向生华洲,花叶间便结出能安魂的生实,多好的循环,愣是被人搅成了死敌。”
他指着生华洲最深的生核:“六千年前来了两个大乘尊,一个说‘灭是生的劫’,往生华洲的花海投了‘永续符’,逼着所有花叶都要开到耗尽最后缕生机;一个说‘生是灭的障’,往灭寂岛的枯骨里灌了‘永寂咒’,逼着所有骨殖都要腐到蚀尽最后丝生气,打那以后,生华洲怕自己不够旺,就拼命抽芽,长得花叶比刀锋还锐;灭寂岛怕自己不够寂,就拼命腐朽,蚀得骨殖比寒铁还硬,到如今……”轮回子指了指花缝里的枯骨与骨隙里的花茎,“连偷偷藏着的轮回意,都快被自己的极端磨没了。”
吴仙掌心的界力渐渐铺开,不是去催生或湮灭,而是去托起那些藏在极端里的“异质”。他将花缝里的枯骨轻轻捧出,枯骨刚离花就想崩解,却被界心的醇厚裹住,慢慢显露出本来的模样——那不是要终结生机的劫,是想给花叶添点能沉淀的静;他又将骨隙里的花茎轻轻取出,花茎刚离骨就想枯萎,也被界心的醇厚托住,渐渐显露出本真的姿态——那不是要搅乱死寂的障,是想给枯骨添点能复苏的动。
“永续符在怕。”吴仙指尖触到生华洲最深的生核,那里的符文正在发抖,不是昂扬,是恐慌——它怕一旦停下生长,所有生机都会化作枯骨,却不知花缝里的枯骨早已悄悄给花脉缠上了沉淀的根。界力温柔地漫过生核,永续符上的“必须永不停止”渐渐淡去,显露出底下被花叶藏了六千年的“纳灭纹”。
“永寂咒在慌。”吴仙指尖拂过灭寂岛最厚的骨层,那里的咒语正在颤栗,不是安宁,是不安——它怕一旦透出生机,所有死寂都会化作泡影,却不知骨隙里的花茎早已悄悄给骨脉开了复苏的孔。界力轻柔地缠过骨层,永寂咒上的“必须彻底腐朽”渐渐消弭,显露出底下被枯骨藏了九千年的“引生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