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初会麻七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不是尸臭——那是一种更深沉、更难以名状的味道。
像是混合了深山老林里陈年腐叶的土腥气、某种刺鼻草药经久熬煮后的苦涩余韵,以及一种…一种只有在幽深墓穴最底层、隔绝了空气千百年后才会有的、冰冷的、带着微量金属锈蚀感的“死寂”气息。
这气息并不浓烈,却极其顽固,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轻易地盖过了老君观内原本缭绕的檀香,让周围的空气都似乎降低了温度。
他背上,负着一个用粗麻布和油布仔细包裹起来的长条状物件,约莫一人多高,被几道坚韧的皮绳紧紧捆扎在他那单薄的背脊上,显得极其沉重,与他瘦弱的身形形成一种诡异的压迫感。
腰间,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土黄色竹筒,以及一枚巴掌大小、色泽晦暗、布满奇异绿锈的铜铃——那铃铛的舌锤被一小块皮革塞住,纹丝不动,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沉睡的、不祥的力量。
他微微抬了抬头,斗笠的黑纱下,两道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阴影,扫过庭院里的每一个人。
目光冰冷、锐利,没有丝毫初次见面的好奇或局促,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像是在打量…几件物品,或者几具等待处理的“货物”。
目光扫过花喜鹊时,在他紧握的枪械上停留了微不可察的一瞬;掠过宋璐时,似乎对她身上鲜活的生命气息微微一顿;
最后,那目光定格在我身上,也扫过我身旁的微尘道长。
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解读的波动。
“麻七。”他的声音响了起来,如同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头,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湘西土腔,吐字却异常清晰简短,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
整个庭院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他带来的那股冰冷“死寂”气息,在无声地蔓延。
花喜鹊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但最终只是紧了紧握着枪的手,没吭声。宋璐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色有些发白。
微尘道长稽首为礼,声音平和却带着力量:“无量天尊。麻七道友,一路辛苦。贫道微尘,有礼了。”他侧身让开,“请入内叙话。”
麻七没有回礼,也没有客套,他像一截会移动的枯木,迈开了脚步。
他的步伐很特别。不是那种脚上有功夫的人的那种飘忽,也不是寻常人的稳健,而是一种近乎“滑行”的移动。
脚掌似乎并未完全离地,每一次抬起落下都异常轻盈,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宽大的裤腿在脚踝处微微晃动,整个人如同飘浮在离地一寸的空气中,无声无息地滑过了庭院,径直走向微尘道长和我所在的偏殿门口。
所过之处,那股混合着土腥、草药和死寂的气息更加明显。
当他经过我身边时,距离近到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气味,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的、低于常人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