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外清音(第2页)
湍急的水流裹挟着他们向前冲去,不时有尖锐的岩石擦过身体。
她死死抓住吴玉龙的手腕,另一只手摸索着解下腰间丝带,将两人手腕绑在一起。
黑暗中时间变得模糊。
就在林青儿快要窒息时,前方突然出现微光。
水流速度减缓,她奋力拖着吴玉龙浮出水面。
月光。
久违的月光。
他们被冲到了一处浅滩。
林青儿瘫在鹅卵石上大口喘息,身旁的吴玉龙已经昏迷不醒。
他的衣衫在激流中被撕扯得七零八落,露出后背大片的肌肤——以及一个火焰形状的刺青。
林青儿的手指悬在半空。
这刺青她太熟悉了,师父临终前画在石板上的,正是这样的图案。
据说这是天音门嫡系弟子才有的标记,用特殊药水刺成,平时隐而不见,遇水方显。
“你到底是谁”她喃喃自语。
吴玉龙突然咳嗽起来,吐出几口河水。
他睁开眼时,正对上林青儿复杂的目光。
“崔无命,”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西域魔教右使,绰号‘鬼面判官’。二十年前天音门血案,他是三个凶手之一。”
林青儿浑身一震:“你怎么知道?”
吴玉龙没有立即回答。
他艰难地支起身子,从贴身处取出个油布包。
布包层层揭开,里面是半块残玉。
月光下,玉上的刻痕清晰可见——“天音”二字。
林青儿如遭雷击。
她颤抖着取出自己那半块玉佩,两半残玉合在一起,严丝合缝。
完整的刻文是四个字:天音永续。
“这是我满周岁时,师父系在我脖子上的。”她轻声道,“他说这玉本是一对”
吴玉龙望着合二为一的玉佩,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师父把我藏在神龛后面。他临死前塞给我半块玉,说‘带着它去找天音余脉’。”他苦笑一声,“我找了十年,直到听说杜杀出现在金陵。”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
林青儿突然警觉地抬头:“有人追来了。”
吴玉龙勉强站起身:“前面有座破庙。”
破庙的屋顶塌了大半,月光从椽子的缝隙中漏下来,在地上画
出斑驳的花纹。
林青儿生起一小堆火,帮吴玉龙烘干衣物。
他的毒伤需要特定解药,眼下只能先用内力压制。
“崔无命为什么追杀你?”吴玉龙突然问。
林青儿拨弄着火堆:“三个月前,我发现杜杀在密会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我跟踪他们到了西郊坟场,听到他们提到‘七星聚会’和《天魔琴谱》。”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玉佩,“后来我被发现,虽然杀了杜杀,但面具人逃走了。”
“青铜面具”吴玉龙若有所思,“崔无命从不戴面具。”
火堆突然爆出几个火星。
林青儿正要说话,破庙的门槛处突然多了道影子。
那人来得悄无声息,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月光下,他手中的剑泛着淡金色光芒。
“好一对亡命鸳鸯。”来人声音温润,与森冷剑光形成诡异反差,“把玉佩交出来,我可以留你们全尸。”
吴玉龙强撑着站起,拾了根树枝代剑:“报上名来。”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来人轻笑一声,突然出剑。
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却让吴玉龙脸色大变。
他仓促间以树枝格挡,“咔嚓”一声,树枝断成三截。
剑锋余势不减,直取咽喉。
林青儿及时掷出块瓦片,才堪堪逼退这一剑。
“达摩剑最后一式‘万佛朝宗’?”吴玉龙声音发紧,“你是少林叛徒圆真?”
来人终于露出真容——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头顶却有九道戒疤。
“叛徒?”他抚摸着戒疤,笑容突然变得狰狞,“是少林背叛了我!”
剑光再起时,林青儿突然拨动琴弦。
没有琴,但她十指在虚空轻拂,竟真的响起一声清越琴音。
圆真身形微滞,剑势随之一缓。
吴玉龙趁机捡起地上断枝,以枝代剑刺向圆真肋下三寸。
这一剑毫无花巧,却快得不可思议。
圆真回剑格挡,断枝与金剑相击,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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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奇的是,断枝上突然生出嫩芽,转眼间长出三片新叶。
“枯木逢春?”圆真惊呼,“你怎会达摩剑的起手式?”
吴玉龙不答,断枝突然脱手飞出。
圆真举剑欲挡,那断枝却在空中一分为三,从三个刁钻角度袭来。
他勉强避过两枝,第三枝正中右肩“天宗穴”,整条手臂顿时酸麻难当。
林青儿的琴音突然转为高亢。
无形的音波在破庙中回荡,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圆真脸色连变,突然掷出三枚金针,身形借势倒飞出门。
“今日领教了。”他的声音渐行渐远,“七星聚会时再见真章。”
林青儿想要追击,却被吴玉龙拦住:“别追他故意引我们出去”
话音未落,吴玉龙突然喷出一口黑血,仰面栽倒。
林青儿扶起他时,发现他后背赫然插着半截金针——正是圆真方才所发。
针周围的皮肤已经变成紫黑色,细看竟有细小梵文在皮下游动。
“梵天针!”林青儿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最阴毒的暗器,中者三日之内必全身溃烂而亡。
夜风穿过破庙的残垣断壁,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林青儿将吴玉龙的头枕在自己膝上,轻轻擦去他嘴角的血迹。
“现在怎么办?”她问昏迷中的男人,也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