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最后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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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空之上，狂风如刀。
年轻黑袍人那份智珠在握的从容，终于在他那句脱口而出的惊问中，碎得一干二净。
“便宜了腐朽教团！？”
他猛地扭头，兜帽下那双原本玩味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惊怒和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另一位黑袍人沉默着，那副干尸般的躯体里，似乎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叹息。他当然早就想到了，只是被同伴的自负压制着，没有说出口。
“‘腐朽教团’那群疯子，他们信奉的是‘终末与新生’，死亡的极致才能孕育出最完美的‘腐朽之神’。”
沙哑声音干涩地解释着，语气里再无半点看戏的悠闲。
“他们一直在寻找最庞大的生命源，用以‘献祭’，来催化一场史无前例的尸潮。我们……我们把橡树之心这个堪称完美的祭品，亲手送到了他们嘴边。”
年轻黑袍人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高空的寒风，而是因为愤怒和算计。比起操控丧尸，他们‘腐朽教会’的可强得多，那是他们的专项！
创生会与腐朽教团，同为废土上最顶级的黑暗组织，彼此间是竞争关系，但不是死敌，因为涉及到的信仰不同。
他们费尽心机布下此局，为‘主’的力量投影秘境做准备，正好借用他们‘腐朽教会’的这支恐怖的尸潮大军来为他们冲锋，将橡树基地清除，然而此刻却成了腐朽教团的嫁衣。
最大的收获变成了他们！
他们辛辛苦苦又是哄骗赤桐渊，又是帮助他们唤醒和培育改造丧尸王，结果成了打白工的？
“这三头丧尸王，根本不可能听我们号令！腐朽教团一定在尸潮里安插了他们的‘主教’，就等着橡树之心枯萎的那一刻，主持‘献祭’仪式！”年轻黑袍人咬牙切齿，声音都在发颤，“不行，不能让他们得逞！我们必须……”
“必须什么？”沙哑声音打断了他，“下去跟三头五阶丧尸王和数亿丧尸，外加一个六阶巅峰的拼命？还是去跟藏在暗处的腐朽教团主教打个招呼？”
年轻黑袍人瞬间语塞。
“啧。”年轻黑袍人发出一声极度不甘的咂嘴声。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下方的战场，发生了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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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又一尊橡树战士，在四臂触手丧尸王的蛮横冲撞下，被拦腰撞断。
它那由无数藤蔓与根须构成的上半身轰然砸落，在尸潮中溅起一片黑色的“浪花”，随后被低阶丧尸攀爬而上，啃噬消磨。
然而，它并未就此“死去”。
就在身躯断裂的瞬间，这尊橡树战士体内积蓄的所有生命能量，轰然引爆。
一圈肉眼可见的翠绿色冲击波，以它倒下的身躯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
冲击波所过之处，无数低阶丧尸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瞬间消融净化，清出了一片直径数百米的巨大空地。
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每一尊橡尸战士在倒下前，都会选择以这种最壮烈的方式，将自己最后的生命化为最后的荣光，带走数以万计的敌人。
它们是赤桐翎意志的延伸，是橡树基地最后的壁垒，它们的生命从被唤醒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在这片战场上燃烧殆尽。
一时间，战场之上，绿色的“太阳”接二连三地炸开，悲壮而绚烂。
逃难的人群中，哭声渐渐平息。许多人停下了脚步，跪倒在地，朝着那片不断绽放着生命光辉的方向，无声地叩首。
那是他们曾经的‘家园’，在用自己的毁灭，为他们换取最后的一线生机。
悬浮于空的赤桐翎，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每一次橡树战士的自爆，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口。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遥远的后方，那颗作为基地核心的“橡树之心”，光芒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黯淡下去，巨大的裂痕在它的核心处蔓延。
她体内的能量，也随着橡树之心的衰弱而飞速流逝。
再这样下去，不等尸潮被清光，橡树之心就会彻底枯竭碎裂，而她也会因为能量反噬，从六阶巅峰跌落，甚至有生命危险。
她重创了骨刺丧尸王，却被另外两头丧尸王死死缠住。臃肿丧尸王的腐蚀酸液铺天盖地，极大地限制了她的活动空间，而四臂丧尸王的触手则如同疯魔般，不断撕碎着橡树战士的阵线。
她的光辉审判威力绝伦，但每一次动用，对能量的消耗也是海量的。
这是一场无解的死局。
赤桐翎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下方无尽的尸海，和一尊尊正在走向毁灭的橡树战士。她的心在滴血，那不仅仅是武器，更是她和父亲所守护的根基。
愚蠢的伯父……
她心中再次涌起滔天的怒火，但随即又化为无尽的悲凉。
现在追究谁的责任，已经毫无意义。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断。
她不能死在这里，橡树基地的传承不能断绝。只要橡树之心还留有一丝火种，只要她还活着，未来，就有重建家园的希望。
“收……”
赤桐翎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规则。
战场上，所有还矗立着的、仅存的十几尊橡树战士，动作猛然一滞。
它们身上璀璨的绿光瞬间内敛，庞大的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干枯，化作一颗颗拳头大小、通体翠绿、宛如翡翠雕琢而成的橡树种子。
这些种子化作十几道流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飞回赤桐翎手中，被她纳入一个特殊的空间装备里。
这些橡树战士才是“橡树之心”真正的种子，也是复生的关键。
失去了橡树战士的阻挡，尸潮再无任何阻碍，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片战场，向着南方疯狂涌来。
而做完这一切的赤桐翎，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她悬浮在空中，最后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片曾经是她家园的废墟以及那棵逐渐枯萎的橡树之心，眼中闪过一抹极致的痛苦与决绝。
紧接着，她将手中仅剩不多的能量，全部灌注于巨刃“破晓”之上。
这一次，是毫无保留的、极致的释放。
“最后的荣光……”
她轻声低语，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宣判。
一轮比太阳还要耀眼夺目的翡翠光球，在她身前急速膨胀，化作一颗顶天立地的巨树，随后缓缓消散。
那消散的光芒是如此的炽烈，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燃烧起来。
远在数百公里外的夏瞳，都感觉眼前绿茫茫一片，刺得她眼泪直流。
“我靠！她要干嘛？自爆吗？”夏瞳怪叫一声，毫不犹豫地再次加速，水流般的身躯在地面上拉出一道残影。
那轮翡翠般炽热的“巨树太阳”并未爆炸，而是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巨大光幕，如同一面从天而降的神圣壁垒，狠狠地砸在了汹涌而来的尸潮最前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光与暗的交界处，只有无声的湮灭。
成片成片的丧尸，在接触到光幕的瞬间，就化作了飞灰。光幕如同一块无情的橡皮擦，在黑色的尸潮画卷上，硬生生擦出了一道宽达数十公里的巨大空白地带。
就连那两头冲在最前的五阶丧尸王，也被这道光幕逼得连连后退，发出惊怒的咆哮。
这一击，至少清空了数千万的丧尸。
这是赤桐翎，橡树基地的指挥官，为这片土地献上的，最后的祭奠。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片刻停留，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向着与夏瞳等人相反的方向，决然而去。她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天际。
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靠他们自己了，废土从来都是残酷的，她已经尽力争取了大量时间，足够基地内的普通民众逃亡了。
巨树消散降下形成的光幕能量在飞速消耗，仅仅维持了不到十分钟，整个巨树便开始变得透明，最终彻底消散。
被短暂阻隔的无尽尸潮，再次咆哮着，越过了那条由光芒划下的死亡线，继续着它们永不停歇的，吞噬一切的脚步。
……
……
数百公里外，一处山坳中。
夏瞳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那毁天灭地的光芒早已经消失，但天空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圣洁气息，六阶的力量辐射是恐怖的，夏瞳觉得之前那片战场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变成一片丰饶的森林，就如她之前来到橡树基地时所遭遇的那些险地……都是被某种力量辐射后形成的。
“啧啧，想想就很壮观。”她抹了把脸，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被光芒刺激出的泪水。
她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有些恶趣味的笑容。随后身影再次化作水流，融入了荒野之中。
在她身后，是无数仍在亡命奔逃的幸存者，他们再一次成为了流浪者。
而在他们更后方，那片代表着死亡与终结的黑色海洋，正以恒定的速度，不断拉近着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噩梦，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