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坛下东西两侧列着二十八宿旗,青赤黄白黑五色旗面在风雪中猎猎作响,旗上星象图案以金线绣成,虽被雪粒打湿,依旧透着庄严。坛南的燎祭堆足有三丈高,松柏枝与桑柴层层叠叠,顶端捆着三牲太牢,牲畜皮毛上落着薄雪,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惨淡的白。
通往坛顶的石阶共九十九级,每级都刻着回纹,阶旁立着持戟的禁军,玄色甲胄上落满雪,却如铁人般纹丝不动。
队伍末尾,几个穿着春官府青袍的小吏正缩着脖子搓手,鼻尖冻得通红。
其中一个眼尖,望见驶来暖轿的明黄轿帘,忽然拽了拽身边同僚的袖子,声音压得又急又低:“是陛下与大冢宰的车驾!”
“几位老柱国与朝中重臣都到了.....”
另一个眯着眼看了片刻,又四处张望,似是想到了什么,呵出一团白气,语气里带着点按捺不住的疑惑:“诶!怎么独不见陈督主的身影?”
他瞅了半晌,愣是连陈宴大人的影子都没瞧见.....
“如此重要的场合,陈督主不可能不来!”旁边一小吏咂了咂嘴,沉声道,“莫非真如传闻中所言那般,陈督主已经遇.....”
“慎言!”
遇刺身亡几个字还没未出口,就被最前排的小吏所打断,他狠狠瞪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这种话是能在这里说得吗?”
“没看到四周皆有绣衣使者值守?”
“要是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有你喝一壶的.....”
那小吏恍然大悟,慌忙缩了缩脖子,连连拍嘴,“袁兄提醒的是!”
“是我失言了!”
说着,小心翼翼地观望边上的绣衣使者。
直到确定没人注意,才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宇文俨踩着轿夫搭的脚凳落地,衮服下摆扫过积雪,溅起几点细碎的白。
他抬手按住被风吹得微晃的冕旒,目光缓缓扫过阶下的朝臣,最终落在前排几位老柱国身上。
楚国公赵虔拄着玉杖,雪白的长须上凝着霜,脸上沟壑纵横,望着坛顶的目光,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可那搭在杖首的指节,却在无人察觉地摩挲着陈年的刻痕。
卫国公独孤昭则背着手,玄色衣袍的肩角落了层薄雪,他似笑非笑地望着石阶,仿佛在看什么有趣的物事。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捉摸的锐利。
宇文俨的指尖在玉带钩上轻轻一顿,心里暗自嘀咕:“瞧独孤昭与赵虔及他们身后那些人的神情,恐怕真如孙植所言那般......”
“今日真有大事要发生!”
“他们会从何处下手呢?”
念及此处,小皇帝的眸中,闪烁着期待.....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吉时已到!——恭请大冢宰登坛祭天!”
司仪官的声线穿透风雪,在南郊坛上空荡出清亮的回音。
这声唱喏像一块巨石投入静水,瞬间打破了坛下的凝滞。
群臣的目光“唰”地一下聚过来,落在宇文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