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茅清兮的心,跳得飞快。她仿佛看见了冀容白在战场上,纵横捭阖,所向披靡的身影。
那一刻,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有敬仰,有钦佩,更有……担忧与牵挂。
城外,皇帝亲率百官,为冀容白送行。旌旗蔽日,场面恢弘。
而茅清兮,却只能登上马车,缓缓驶向那座金碧辉煌,却又危机四伏的皇宫。
马车沿着青石板路,缓缓前行,发出单调的“轱辘”声。
茅清兮的心,却无法平静。她忍不住掀起车帘一角,向后望去。
空旷的街道上,早已不见冀容白的身影,只有晨风,轻轻吹动着她的发梢。
“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妥?”俞霜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声问道。
“无事。”茅清兮放下车帘,遮住了眼中的失落。
她轻叹一声,将纷乱的思绪,压回心底。
抵达皇宫,茅清兮被内侍引领着,穿过重重宫门,来到了尹贵妃的寝宫——玉华宫。
还未踏入宫门,茅清兮便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威压,迎面而来。
她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襟,迈步而入。
玉华宫内,金碧辉煌,极尽奢华。
尹贵妃端坐在主位上,华服加身,更显得她容貌艳丽,贵气逼人。
她微微抬眼,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子。
茅清兮上前几步,恭敬地行礼:“臣妇茅清兮,参见贵妃娘娘。”
“起来吧。”尹贵妃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一丝漫不经心。
茅清兮依言起身,垂手立于一旁,心中却在急速思忖。
尹贵妃召她前来,究竟有何目的?
难道是因为安王府的旧怨?可若真是为此,这时间也未免拖得太久了些。
宁王是尹贵妃的亲子,宁王妃是她的侄女,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
“你可知,本宫为何召你?”尹贵妃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她微微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臣妇……愚钝。”茅清兮如实回答,语气谨慎。
“本宫那不争气的女儿,非要本宫将你支开。”尹贵妃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茅清兮心中一惊,不争气的女儿?
莫非是……四公主?!
“她昨日从太后处回来,听闻冀容白已娶妻,便开始不吃不喝,还把自己关在屋里。今早又听说冀容白要出征,便一早跑去了城门……”尹贵妃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纵容。
茅清兮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想起,在安王府时,宁王妃就曾因四公主而针对过她。
京中传言,四公主心悦冀容白,甚至曾为他闹到圣上面前。
但圣上,却始终未曾应允这门婚事。
因为冀容白与四公主,有血缘之亲。
可这层关系,鲜为人知。四公主,恐怕也不知情。
“芍芸自幼被本宫宠坏了。”尹贵妃无奈地吐了口气,目光落在茅清兮身上。
她的笑容依旧明艳,但眼中,却毫无温度,冰冷如霜。
“她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便会想尽办法去争,去抢。”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茅清兮沉默不语。她知道,尹贵妃这是在警告她,也是在试探她。
“皇上虽不会同意她嫁给冀容白,但这又如何?本宫向来教导她,想要什么,便自己去争取,即便是……用些手段。”尹贵妃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厉。
“男人嘛,总有弱点。抓住了,便能为己所用。”
茅清兮的心,猛地一沉。
她不确定,尹贵妃是否知晓冀容白的真实身份。但从她的话语中,她能感觉到,这位贵妃娘娘,绝非善类。
茅清兮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四公主对夫君情深义重,臣妇自当成全。只是……”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强硬起来:“只是如今是非常时期,夫君出征在外,朝中不稳。娘娘此时为难臣妇,怕是会引来非议,对娘娘的名声不利。”
茅清兮改变了策略,她知道硬碰硬对她不利,转而以尹贵妃的名声为突破口。
尹贵妃闻言,脸色微变。她没料到,茅清兮竟敢拿她的话来反驳她。
“你这是在教训本宫?”尹贵妃的声音,冷了下来。“臣妇不敢。”茅清兮垂首,语气却不卑不亢,“臣妇只是实话实说。若娘娘执意要罚,臣妇也只能受着。但臣妇担心,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有损娘娘的清誉,更会让前线的将士们寒心。”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臣妇听闻,民间有言,‘前方将士浴血,后宫嫔妃争宠’。臣妇不希望,娘娘成为这流言中的主角。”
这番话,说得软中带硬,既表明了立场,又暗含威胁。
“你!”尹贵妃气到整个人都不好了,却又一时无法反驳。
她身边的宫女,见状正要呵斥,却被尹贵妃抬手制止。
“罢了。”尹贵妃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本宫今日,也算是见识了冀夫人的口才。”
她冷冷地看了茅清兮一眼,说道:“冀容白此战,吉凶难料。你……好自为之吧。”
“多谢娘娘提醒,臣妇相信,夫君定能凯旋。”茅清兮不卑不亢地回答。
从玉华宫出来,茅清兮的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
等候在宫门外的富峻,见她平安归来,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茅清兮却径直走到富峻面前,伸手拉过他的马缰。
“夫人,您这是……?”富峻一脸茫然。
“我去送送他。”茅清兮没有解释太多,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她要去送的,不仅仅是冀容白,还有她那颗,牵挂着他的心。“出发!”
低沉的嗓音,在京郊五里坡回荡。
冀容白银甲披身,胯下骏马焦躁地刨动着前蹄,喷出一团白雾。他缓缓扫视面前的鹰羽卫,这些人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兵,沉默,却锐利如刀。
“枭”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冀容白一马当先,墨川紧随其后。
气氛并不凝重,甚至还带着几分轻松。离云陲还有三天路程,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们,也难得有闲暇说笑。
“头儿,走的时候,嫂夫人没哭鼻子吧?”王煊,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却笑得像个偷瓜的猹,声音里都带着促狭。
一句话,引得众人侧目,挤眉弄眼,满脸都是等着听热闹的兴奋。
冀容白冷冷地瞥了王煊一眼,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墨川打马靠近了些,瞥了自家主子一眼,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