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执念对冲法(第2页)
叶云天没有退缩。他迎着碎片冲去，但没有选择对抗。在与碎片即将碰撞的瞬间，他闭上了眼睛，在自己的意识深处，调出了一段被小心珍藏的记忆。
那是十二年前，管理局的儿童宿舍。
七岁的叶子桐坐在地毯上，手里攥着一个拆开的旧数据仪，小脸皱成一团。那是他第一次尝试自己组装设备，结果把线路弄得一团糟。叶云天走过去，没有责备，只是笑着从背后拿出一个崭新的银色盒子。
“拆开看看。”
小叶子桐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台小巧精致的数据仪——外壳是柔和的银白色，边角打磨得圆润光滑，屏幕上还贴着一张用荧光笔手绘的小飞船贴纸。“这是……给我的？”
“嗯，”叶云天坐在他身边，拿起数据仪，“这台数据仪的核心芯片是特制的，能兼容你现在学的所有编程逻辑，而且……”他按下侧面的一个隐藏按钮，数据仪顶端突然弹出一个小小的全息投影仪，投射出一片旋转的星空，“这里面有我为你编写的星图数据库，以后你破解的数据密码，都能在这里转换成对应的星座。”
小叶子桐的眼睛瞬间亮了，像两颗被点燃的星星。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数据仪，手指笨拙地抚摸着光滑的外壳，突然抬头问：“爸爸，这台数据仪……是不是全世界最厉害的？”
叶云天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不，但它是最适合你的。因为它的核心程序里，有一个只有我和你知道的后门密码——‘守护’。无论你遇到什么问题，只要输入这个密码，爸爸就能找到你。”
小叶子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抱着数据仪，兴奋地在地毯上打了个滚，清脆的笑声像风铃一样，洒满了整个房间。
这段记忆被叶云天以意识能量具象化，投射在这片灰暗的意识荒原上。温暖的橘黄色光芒从记忆场景中散发出来，像一个小小的太阳，将周围的黑色碎片都逼退了几分。
“你看，”叶云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看着那个灰白色的影子，“这才是真实的。不是谎言，不是背叛，是我们一起拥有过的时光。”
“精神冲击影”的灰色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看着那个抱着数据仪傻笑的小不点，又看了看记忆中那个温柔笑着的叶云天，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这是假的……”他喃喃自语，试图抗拒，但那段记忆散发的温暖光芒太过耀眼，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了他意识的锁孔。
“执念”碎片发出愤怒的咆哮，它疯狂地冲击着记忆场景的光芒，试图将其撕碎。但这一次，它的力量明显减弱了——那些黑色的触须一接触到温暖的光芒，就像冰雪遇到了火焰，开始发出滋滋的声响，逐渐消融。
“那台数据仪……”影子的声音不再冰冷，而是带上了一丝迷茫，“后来被我……在一次任务中弄坏了……”
“我知道，”叶云天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但我一直没有扔，它还在我的储藏柜里。等你回去，我们可以一起把它修好，就像小时候一样。”
他一步步走向影子，记忆场景的光芒越来越盛，将整个意识荒原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那些漂浮的黑色碎片在光芒中迅速消融，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那个由执念凝聚的人格碎片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鸣，终于在温暖的记忆光芒中彻底瓦解。
灰色的意识荒原开始崩塌，露出底下翠绿的草地。天空的暗云散去，露出清澈的蓝色。
叶云天走到那个灰白色的影子面前，伸出手：“该回家了，子桐。”
影子看着他伸出的手，又看了看远处那个记忆场景中，正抱着数据仪欢呼的小自己，灰色的瞳孔里，第一次泛起了名为“犹豫”的情绪。他的身体开始出现细微的变化，灰白色的皮肤下，渐渐透出一丝健康的血色。
“爸爸……”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像是久未使用的齿轮，但这两个字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温度。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抬起手，握住了叶云天的手。
就在指尖相触的瞬间，整个意识空间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随后像潮水般退去。
现实中，神经同步舱的门缓缓打开。叶云天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微微起伏，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但他的嘴角却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笑意。
几乎是同一时间，培养舱内的“精神冲击影”动了。
他原本紧绷的身体缓缓舒展，灰白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正常的肤色。那双灰色的瞳孔渐渐聚焦，深处的黑色纹路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温润的光泽，像被清水洗过的黑曜石。
最让人惊喜的是，他的嘴角，那抹被冰封了太久的弧度，终于微微向上扬起。
那不是大笑，也不是微笑，只是一个极浅、极淡的笑意，像初春湖面解冻时，第一缕掠过水面的风。但在熟悉他的人看来，这个笑容比任何数据都更能证明——那个被冰冷执念困住的灵魂，终于回来了。
实验室里，青禾的“清心曲”恰好落下最后一个音符，余音在空气中轻轻回荡，像一声温柔的叹息。控制台的屏幕上，意识模型的灰色外壳已经完全褪去，露出里面温暖的金色核心，模型上跳动的曲线，如同一条重新注入活力的河流，流畅而有力。
叶云天走到培养舱前，看着舱内那个带着浅浅笑意的影子，胸口的金色闭环印记轻轻闪烁，仿佛也在为这迟来的温暖而共鸣。他知道，这只是唤醒计划的第四步，但此刻，他清晰地感觉到，连接着父子俩的那根无形的线，终于重新变得温暖而坚韧。
而在培养舱内，影子的笑意停留了很久，像是在回味意识深处那段关于数据仪和星空的记忆，又像是在感受着这失而复得的、名为“自我”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