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时间线崩坏宇宙(编号:59号)——自我湮灭倒计时
时空裂隙打开的瞬间,叶云天0号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没有剧烈的环境变化,没有刺鼻的异星气味,脚下是熟悉的青草地,空气中弥漫着夏末雨后的湿润泥土味,远处甚至传来了孩子们的嬉笑声。但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像细密的蛛网包裹着他——路边的梧桐树叶在“同时”呈现出翠绿、金黄、枯萎三种状态,仿佛被人用劣质软件拼贴在一起;不远处的池塘水面上,涟漪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逆向扩散,从岸边退回到中心;最诡异的是声音,孩子们的笑声里夹杂着模糊的、属于几十年后的汽车鸣笛,两种声音重叠在一起,却互不干扰。
“云天6号”的扫描界面弹出,数据呈现出一种罕见的混乱:
「大气成分:完全匹配地球标准(异常稳定)」
「重力系数:1.0(地球标准)」
「环境光强:680流明(正常)」
「物理规则适配度:99%……检测到高强度时空涟漪……时间线韧性评级:e(极弱)」
「警告:存在高浓度存在悖论场!」
“时间线韧性极弱……”林月瞳0号的声音带着凝重,她伸手触碰了一片梧桐叶,指尖划过的瞬间,那片叶子的三种状态突然剧烈闪烁起来,最终定格在“翠绿”,但周围的几片叶子却凭空消失了,只留下微小的光斑。“这里的过去、现在、未来像叠纸一样堆在一起,任何一点扰动都可能让它彻底散架。”
信号追踪器上,代表叶云天15号的红点正在快速闪烁,信号强度忽强忽弱,像是风中残烛。更奇怪的是,红点的位置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池塘边——那个池塘,叶云天0号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他童年时常去的池塘,位于家属院后方的小树林里,岸边种着几棵垂柳,水不深,但水底全是滑腻的淤泥。7岁那年夏天,他在这里差点溺水,是父亲叶建国跳下去把他捞了上来。那是他记忆里最清晰的“濒死体验”,也是父亲为数不多对他发脾气的时刻。
“15号在那里。”叶云天0号加快脚步,心脏却莫名地收紧。这个场景太过熟悉,熟悉到让他不安。
池塘边的景象证实了他的预感。
叶云天15号正半跪在草地上,身体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透明化”——他的左臂已经几乎看不见了,透过肩膀能清晰地看到后方的垂柳;脖颈处的皮肤变得像毛玻璃,隐约能看到廓,另一半却透明得只剩下淡淡的影子。他的右手死死攥着一枚银色的戒指,戒指表面投射出一行红色的数字:00:27:13。
“15号!”叶云天0号冲过去,蹲在他身边。
15号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0号……我搞砸了……彻底搞砸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月瞳0号也赶了过来,她的扫描仪对准15号,屏幕上显示出一条不断衰减的“存在曲线”,“你的生命体征正在消失,但不是生理意义上的死亡……是存在性的湮灭。”
“我不该来这里的……”15号的身体又透明了几分,连攥着戒指的手指都开始变得模糊,“我穿越时坐标出了偏差,掉进了……掉进了我7岁那年的夏天。就在这个池塘边。”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混杂着对死亡的恐惧和对自己的憎恨:“我看到了……看到了7岁的自己在池塘边追蝴蝶,脚下一滑掉了下去。我想都没想就冲过去……但就在我靠近的瞬间,时空突然扭曲了——那个7岁的我,凭空消失了!”
叶云天0号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明白了。
7岁溺水被救,是叶云天存在的“关键节点”。如果那个7岁的孩子消失了,没有被父亲救起,那么“叶云天”这个存在从根本上就被否定了。现在的叶云天15号,正在因为“过去的自己”消失而逐渐湮灭——这就是最彻底的存在悖论。
“戒指是……倒计时。”15号看着戒指上不断减少的数字,00:26:45,“它说……30分钟后,我会彻底‘从未存在过’。”
“你试过联系这里的父母吗?”林月瞳0号突然问道。
15号苦笑着摇了摇头,透明的脸颊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我刚才去过家里,敲了门,我爸妈开门看了我半天……问我是谁。他们说……他们从来没有过儿子。”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刺进叶云天0号的心脏。比死亡更可怕的,是被整个世界彻底遗忘,是连“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去。
“必须把7岁的你‘找’回来。”叶云天0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时间线韧性极弱,意味着它容易崩坏,但也可能……更容易被修复。只要我们能重现那个关键节点。”
“怎么重现?”15号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那个孩子已经消失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林月瞳0号突然走向池塘,她蹲下身,伸出手指触碰水面。接触的瞬间,她的身体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银色纹路,这些纹路像水波一样流动,最终组成了一个类似示波器的复杂图案,她的眼睛变成了两个不断跳动的蓝色光点。
“我在拟态‘时间线记录仪’。”她的声音带着电子音的质感,指尖在水面上轻轻滑动,激起一圈圈特殊的涟漪,“这里的水记录着过去的时空信息,就像磁带一样。我要读取7岁的你消失前的最后时刻……找到精确的时间点。”
随着她的动作,池塘的水面开始泛起一层白雾,雾中隐约浮现出模糊的影像:一个穿着黄色小背心的男孩在岸边奔跑,追逐一只蓝蝴蝶;男孩脚下一滑,惊呼着掉进水里;水面剧烈挣扎,溅起水花……然后,影像突然像电视雪花一样混乱,男孩的身影凭空消失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