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共振的指引
2023年,海龙镇的雨季比往年来得更绵长。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码头的吊机上,咸湿的风卷着雨丝,打湿了刘丙牛肩头的帆布马甲。
他正弯腰搬起最后一箱集装箱货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箱标着“精密仪器”的木箱足有两百斤,换做三年前,他得憋红了脸喊上两个工友搭把手,但现在,掌心贴着箱壁的瞬间,暗银色金属块在裤袋里微微发烫,一股熟悉的沉坠感顺着指尖蔓延开。刘丙牛喉头一动,没费多少力气就把木箱稳稳摞在了货堆顶端。
直起身时,他摸出裤袋里的金属块。这枚巴掌大的“重力扭曲模块”已经跟着他二十年了,边缘刻着的“海龙镇海天街8号”早已被摩挲得发亮。最初只是觉得这玩意儿能让搬货轻松些,可最近半个月,它总在夜里发烫,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牵引着他的思绪——不是让他用它省力,而是让他“送出去”。
“送去哪?”刘丙牛曾对着码头的浪花喃喃自语,金属块的震动却突然变得有节奏,像在敲击一串密码。直到三天前,他在夜市摊看到一个写着“海天街8号”的快递单,那震动骤然剧烈,震得他手心发麻。
同一时刻,海龙镇中学的物理实验室里,何里达正戴着那片“视觉穿透镜片”调试光学仪器。镜片后的视野里,黑板后的墙体变得透明,能看到隔壁办公室老校长在批改作业,甚至能看清他钢笔尖上细微的墨水裂痕——这是镜片最寻常的“超级变焦”能力,这些年他靠它发现了学生藏在课本里的漫画,也帮镇上的工厂修好了几台精密的光学检测仪。
但今天,当他转动镜片旋钮时,视野边缘突然浮现出一行淡蓝色的光纹,像用激光刻上去的:“海龙镇海天街8号”。何里达猛地摘下眼镜,镜片上的光纹却没消失,反而顺着镜框蔓延,在桌面上投射出一个清晰的地址投影。他伸手去摸,指尖穿过光纹的瞬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正趴在课桌上摆弄着和他手中一模一样的镜片。
“错觉?”何里达揉了揉太阳穴,却见镜片的光纹开始跳动,像是在催促着什么。他想起半年前,用镜片帮隔壁肉铺的陈大牛找过丢失的杀猪刀时,陈大牛曾说过一句:“何老师,你那镜片最近是不是也总发烫?我案板下那铁块儿,夜里跟揣了个暖炉似的。”
彼时他只当是陈大牛玩笑,此刻却心头一紧。
肉铺的卷帘门刚拉开一半,陈大牛就把那枚布满纹路的合金核心从案板下抽了出来。核心表面的纹路泛着淡淡的铜色,他用围裙擦了擦,纹路里的积垢掉下来,露出更细密的螺旋结构——这玩意儿是他2005年收到的,这些年剁骨头全靠它借力,可最近它不仅发烫,还总让他在剁肉时走神,眼前反复出现一个地址:海天街8号。
“老陈,来斤五花肉!”熟客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陈大牛应着,抄起斩骨刀,刀刃落下的瞬间,核心突然震动,他手腕一偏,刀刃擦着骨头劈在案板上,震得木案嗡嗡响。
“咋了这是?”熟客吓了一跳。
陈大牛摆摆手,把核心塞进围裙口袋:“没事,手滑。”可口袋里的震动越来越明显,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呼应。他抬头望向街对面的花店,看见苏晴正站在收银台后,对着一枚彩虹色水晶发愣——那水晶他见过,去年他媳妇生日,他在那买过一束玫瑰,水晶就插在花束中央。
苏晴确实在盯着水晶。彩虹色的晶体内,细碎的光点正沿着晶壁流动,像被困住的萤火虫。她能清晰地“闻”到顾客的情绪——刚走的老太太带着丧子的沉郁,中学生藏着考试失利的烦躁,而此刻,水晶传递来的情绪却不是来自任何人,而是一种纯粹的“指引”,像溪流朝着大海的方向,坚定不移地指向“海天街8号”。
她伸手触碰水晶,指尖传来一阵微凉,脑海里突然涌入许多细碎的画面:码头的刘丙牛擦着金属块,学校的何里达调试镜片,肉铺的陈大牛攥着合金核心……这些人的面孔她都认识,却从未想过他们会和自己一样,被手中的“玩意儿”牵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