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婚宴期间的暗战(下)(第2页)
处理完这一切,我走到窗前,推开积满灰尘的玻璃。厂区里,工人们正忙碌着,叉车在车间门口来回穿梭,行车吊着钢材缓缓移动,远处几个工人围在一起说笑。
机器的轰鸣声、金属碰撞的叮当声、还有不知谁哼起的小调,交织成一曲嘈杂却生动的生产乐章。可我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老董这人,往人堆里一站,格外扎眼。一米八几的个子,膀大腰圆,走起路来像座移动的铁塔,震得水泥地咚咚响。
他那张脸,说不上是精神还是愚钝,总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眉头微微皱着,眼睛半睁不睁,嘴角似笑非笑,像是随时在琢磨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工友们背地里叫他“憨大个”,倒不是因为他真傻,而是他那副神情,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精明还是迟钝。
老董话不多,干活倒是实在。颗粒机夜里坏的时候,别人推三阻四,他闷不吭声地自己修起来。几十斤的钢件,他单手一提,胳膊上的青筋暴起,稳稳当当地搬到指定位置,连气都不带喘的。
同事见他力气大,常让他去干最苦的差事,他也不抱怨,只是“嗯”一声,转身就去。可你要说他老实,他又总爱占点小便宜,厂里的东西,但凡能顺走的,他绝不客气。
螺丝、扳手、电线、废铁……只要是能往家带的,老董总能找到机会揣兜里。有时候是趁人不注意,把半卷绝缘胶带塞进裤兜;有时候是假装弯腰系鞋带,顺手把掉在地上的零件摸走。
有一回,厂里新进了一批铜电缆线,他夜里值班,硬是偷偷剪了几米,缠在腰上带回家。
第二天,车间主任发现少了材料,挨个盘问,老董面不改色,眼皮都不抬一下,说:“不知道,我没见。”可他那鼓鼓囊囊的工装裤兜,还是让眼尖的工友瞧出了端倪。
村里人对老董的评价也不怎么样。他在厂里这么多年都是工友,可他和谁都不怎么亲近。
别人家办红白喜事,他要么装不知道,要么就拎两瓶最便宜的酒去蹭饭,吃完一抹嘴就走,连句客套话都没有。
有一年夏天,邻居家的狗跑进他院里,叼走了他晒的咸鱼,他二话不说,抄起铁锹就把狗腿打折了。
狗主人找上门理论,他瞪着那双浑浊的眼睛,慢悠悠地说:“它先动的手。”气得邻居直骂他“牲口性子”。
可你要说他坏,他又没干过什么大恶事。他就是那种人——不招人喜欢,但也算不上多可恨。
厂里发福利,他总想多领一份;食堂打饭,他非得让师傅多舀一勺肉;就连厂区里的废旧纸箱,他都要攒起来卖钱。
工友们笑话他:“老董啊,你这辈子就指着这点小便宜活了?”他也不恼,只是嘿嘿一笑,露出两排发黄的牙,说:“能省一点是一点。”
老董就这么活着,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硌在所有人的生活里,却又让人拿他没办法。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也不在乎自己活成什么样。他就像一台老旧的机器,按部就班地运转着,不紧不慢,不悲不喜,直到某天彻底锈死为止。
职场如江湖,有暗箭就有明枪,能站稳脚跟的,永远是那些光明磊落、脚踏实地的人。
秋风穿过窗户,带来了远处田野里的麦香,也吹散了办公室里最后一丝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