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算珠定赋

晨雾裹着新翻泥土的腥气漫过田埂时，白宸正用鱼骨在湿土上勾画方格。腰间九连环沾着露水，第三枚铜环卡着半粒算珠——那是昨夜从谢明远遗物中翻出的桃木珠，此刻在曦光里泛着血渍浸透的暗红。远处货郎"旧珠换新秧"的吆喝惊起雀群，扑棱的翅膀将鱼骨划出的直线扇成波浪纹，恰似他穿越前在证券大厅见过的k线走势。某只雀儿爪间夹着半片腊肉肠衣，焦糊的引线痕迹正与田垄走向暗合。

"勾三股四弦五。"崔璃玄色襦裙扫过田埂，磁石粉从袖口漏进土缝。她左耳青铜齿轮突然顺时针转半齿，惊得地底蚯蚓翻出泥面，那些暗红软体动物扭曲的轨迹，竟与白宸前世用3d建模软件生成的土壤墒情图重叠。当第七只蚯蚓钻进桃木算珠孔洞时，燕无霜赤红胡服掠过田垄，发辫银铃震落的翡翠碎屑正打在鱼骨量尺的刻度上。碎屑嵌入"三"字刻痕的刹那，白宸忽然听见井底传来编钟的残响——那是三日前修缮水车时，从淤泥里挖出的前朝礼器余韵。

白宸屈指弹飞沾在睫毛上的露珠，忽然尝到舌尖泛起铁锈味——那是三日前淬炼钢刀时，钟离断指血溅入茶碗的气息。他望着桃木算珠表面斑驳的"谢"字刻痕，忽然意识到这些珠子本应串在谢明远的桃木义肢上。远处传来朱嬷嬷掰碎蒸饼的声响，豆豉碎屑滚落田沟，竟沿着蚯蚓翻出的土道拼出"履亩而税"的古篆。某粒碎屑卡在"税"字最后一笔，恰是谢明远临终前用线头拼出的复仇地图终点。

"要均田亩，先破这百足阵。"燕无霜突然扯断发辫银铃，七颗头骨坠子沉入井口。她锁骨狼图腾遇水泛光，暗红纹路顺着井壁青苔爬满辘轳。当第一颗算珠投入井中时，惊起的雀群将晨曦撕成碎片，某片羽毛粘着朝露坠入水面，恰映出前朝税碑残缺的"十税其七"字样。白宸注意到羽毛根部沾着墨渍，那是萧明凰昨夜批注《齐民要术》时溅出的松烟墨。

井水突然泛起涟漪，钟离提着雨水煮茶的陶瓮蹒跚而至。瓮底沉淀的茶渣泼入水面，竟沿着算珠轨迹显形为复式记账法的表格。白宸望着那些被茶汤蚀刻的横纵线，忽然想起穿越前在咖啡杯底划过的做空暗号。他伸手欲触水面，却被朱嬷嬷递来的蒸饼挡住——掰开的断面里，豆豉碎屑正拼出"亥时三刻改渠"的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