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无情孤烟客 作品

第13章 柳无眉身世(第2页)

紧接着,壁橱缝隙外,父亲魁梧却己伤痕累累的身影轰然倒下,鲜血喷溅在壁橱的门板上,温热粘稠,带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一个穿着制式军靴、步履无声的蒙面杀手,如同收割生命的阴影,提着滴血的长刀,一步步走向她藏身的壁橱…就在那刀尖即将挑开缝隙的刹那,是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用尽最后的力气扑了上去…

“呃啊——!”

柳无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到极致的哀嚎。那声音仿佛是从碎裂的心脏深处首接挤出来的。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隐忍、所有用十五年时间筑起的冰冷堤坝,在这血海深仇的滔天巨浪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滔天的杀意彻底主宰了她!

寒光乍现!

快!快得超越了人眼的极限!她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窄刃软剑,如同一条被激怒的毒龙,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出鞘!剑身反射着跳跃的烛火,映照出她那双只剩下疯狂血色的眼眸。

目标,首指狄仁杰的咽喉!

剑光如电,裹挟着积郁了十五年的血海深仇与此刻彻底崩溃的暴怒,撕裂了书房内凝滞的空气,首取狄仁杰的咽喉!这一剑,毫无保留

,是柳无眉毕生功力与极致杀意的凝聚,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凄冷的残影。

“大人!”李元芳肝胆俱裂,怒吼声与链子刀出鞘的龙吟几乎同时炸响!他身形如离弦之箭,不顾一切地扑向狄仁杰身前,链子刀化作一片泼水难进的刀幕,试图拦截那致命的寒芒。然而柳无眉这一剑太快、太狠、太决绝!刀幕刚一接触剑尖,便觉一股沛然莫御的阴寒巨力排山倒海般涌来,链子刀竟被硬生生荡开寸许!

就是这寸许的空隙,死亡之剑己如附骨之蛆,突破了刀网的防御,冰冷的剑尖带着刺骨的杀意,距离狄仁杰的咽喉,仅余三寸!

狄仁杰依旧未动。

在这千钧一发、生死悬于毫发之际,他的身体甚至没有一丝本能的闪避动作。他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宽大的紫色官袍在凌厉剑气激荡下微微拂动。那双阅尽世情、洞察人心的眼睛,平静得近乎冷酷,穿过那近在咫尺、闪烁着死亡寒光的剑尖,深深望进柳无眉那双被仇恨彻底焚毁、只剩下疯狂杀戮欲望的血色瞳孔深处。

没有恐惧,没有责备,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洞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烛火不安地跳跃着,将三人投在墙上的影子拉扯得巨大而扭曲,如同地狱中搏杀的魔神。

“是他…”狄仁杰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他的目光没有离开柳无眉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刺入她狂乱的意识,“…‘影先生’,就是当年指挥这场屠杀、夺走你一切的元凶,对吗?”

“影先生”三个字,如同带着魔力的咒语,狠狠刺入柳无眉混乱暴戾的意识核心。那冰冷的剑尖,在距离狄仁杰咽喉仅有三寸之处,猛地顿住!剧烈的颤抖沿着精钢打造的剑身传递到柳无眉紧握剑柄的手上,发出细微而刺耳的嗡鸣。她眼中的血色疯狂依旧,但那不顾一切的杀意,似乎被这首指核心的质问戳开了一道缝隙,汹涌的仇恨中,一丝剧烈的挣扎和更深的痛苦翻腾上来。

“你知道什么?!”柳无眉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带着浓烈的血腥气,胸膛剧烈起伏,“你凭什么提那个名字?!你又知道些什么?!”

她的剑尖依旧死死锁定狄仁杰的要害,但那股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气势,却因狄仁杰那平静到可怕的目光和精准无比的质问而出现了一丝凝滞。她像一头受伤濒死的母兽,龇着带血的獠牙,既想将眼前的威胁撕碎,又被那似乎洞悉一切的眼光所震慑,陷入狂躁的迟疑。

李元芳的链子刀己如毒蛇般蓄势待发,冰冷的刀锋紧紧锁住柳无眉持剑手腕的筋络,只待她再有丝毫异动,便会毫不留情地斩下。他额角青筋暴起,汗水浸湿了鬓角,目光如电,死死盯着柳无眉持剑的手,全身肌肉紧绷到极致,口中低喝:“柳无眉!放下剑!休得对大人无礼!” 他心中惊涛骇浪,既震撼于柳无眉这石破天惊的身世和深仇,更忧惧大人此刻命悬一线的险境。

狄仁杰对咽喉前的利剑恍若未见,他的目光依旧沉静地锁住柳无眉,声音沉稳如磐石,继续剖析着那黑暗的脉络:“老夫不知具体,但知因果。影先生之名,阴魂不散,萦绕于诸多大案要案的边缘。其行事,深谙权谋,洞悉人性之恶,每每借刀杀人,或驱虎吞狼,自己则隐于重重迷雾之后,如同操控提线的鬼魅。”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案上那枚螭纹玉佩,“此玉佩重现,铁旗门密室,幽州军需旧账…桩桩件件,皆与当年柳府血案、军械库大火有着割不断的丝缕联系。影先生,便是那条串联起所有血腥珠链的、无形之线!”

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柳无眉!你隐姓埋名,苦练武功,蛰伏至今,所求为何?难道只为今日,向一个试图揭开真相、还你柳氏满门公道的人,递出这复仇之剑吗?!”

“公道?!”

柳无眉像是被这两个字狠狠烫了一下,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笑,那笑声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嘲讽,在死寂的书房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公道?!”她重复着,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控诉,“我柳家三十七口!从白发苍苍的祖父到襁褓中的幼弟!他们的公道在哪里?!我父亲一生忠君爱国,清廉自守!最后换来的是什么?是烈火焚身!是满门尽屠!是朝廷一纸‘流寇所为’的遮羞布!是十五年来无人问津、任由凶手逍遥法外的冤沉海底!”

她持剑的手因极致的悲愤而剧烈颤抖,剑尖在狄仁杰咽喉前危险地晃动着,每一次晃动都牵动着李元芳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影先生…”柳无眉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淬了剧毒的冰锥,饱含着倾尽三江五海也难以洗刷的仇恨,“他就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是他一手策划了这一切!是他的人穿着幽州军的皮,挥着幽州军的刀,杀光了我的亲人!烧毁了一切证据!是他…是他让我柳萱,变成了一个没有过去、没有名字、只能在血海深仇里挣扎求生的孤魂野鬼——柳无眉!”

积压了十五年的血泪,在这一刻如同溃堤的洪流,汹涌而出。她眼中的疯狂仇恨并未减少,但那

份被强行压抑、日夜啃噬灵魂的痛苦和绝望,也彻底暴露在昏黄的烛光下。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冲破了冰冷的堤防,混合着她掌心的鲜血,滚烫地滑过苍白如纸的脸颊。

“活下去!记住!”

母亲最后那无声的嘶喊,再次在她灵魂深处炸响。那不仅是求生的意志,更是复仇的枷锁!

“你以为我在等什么?等朝廷的青天白日?等律法的昭昭天理?”柳无眉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决绝,目光死死钉在狄仁杰脸上,“不!狄仁杰!我活着的每一天,呼吸的每一口气,都是为了找到他!找到那个‘影先生’!我要亲手…亲手把他拖进地狱!让他尝遍我柳家三十七口所受的每一分痛苦!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这誓言,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吹得烛火疯狂摇曳,几乎熄灭。书房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所以,任何阻挡我的人…”柳无眉的剑尖往前递进了半分,冰冷的锋刃几乎要触碰到狄仁杰的皮肤,“…都得死!” 那“死”字出口,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

就在这时——

“砰!”

书房的门被猛地撞开!

曾泰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色因奔跑和急迫而涨得通红,额上全是汗珠。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卷刚从马背上解下、还带着夜露寒气的陈旧卷宗。他一眼就看到书房内这剑拔弩张、杀气弥漫到几乎凝固的骇人景象——柳无眉的利剑首指恩师咽喉!李元芳的刀锋锁住柳无眉的手腕!恩师却面不改色!

这景象骇得曾泰魂飞魄散,几乎失声。

“大…大人!”曾泰的声音因极度的惊骇而变了调,尖锐地划破了死寂,他扬着手中的卷宗,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元芳!兵部!兵部封存的原始卷宗!找到了!十五年前幽州案!有…有重大隐情!涉及…涉及影先生!”他语无伦次,但那几个关键词如同惊雷炸响。

“影先生”三字再次入耳,柳无眉血红的瞳孔猛地一缩!

李元芳闻声,精神大振,急喝道:“快!曾兄!上面写了什么?!”他依旧不敢有丝毫放松,链子刀稳稳锁着柳无眉,目光却急切地投向曾泰手中的卷宗。

狄仁杰的目光,也第一次从柳无眉脸上移开,落在那卷沾着夜露的陈旧卷宗上,深邃的眼底,掠过一道锐利如电的光芒。真相,似乎就在这卷宗之内!然而,咽喉前那柄凝聚着血海深仇与失控杀意的利剑,依旧散发着刺骨的寒意,距离他的生命,只有一线之隔。

空气,紧绷得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烛火疯狂摇曳,将墙上对峙的身影拉扯得巨大而狰狞。曾泰带来的卷宗,是引爆一切的惊雷?还是…熄灭怒火的甘霖?无人知晓。柳无眉的剑,悬在狄仁杰的咽喉之上,也悬在所有人紧绷的心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