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南生 作品

第501章 烽火连天(五)(第2页)

知画捧着鎏金酒壶的手一颤:"王爷,太医说您不能再..."

"最后一次。"温北君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就当是...送行酒。"

酒液入喉,灼烧般的痛感从咽喉蔓延到胸腔。温北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已恢复清明。他提笔在帛书末尾添上一行小字:"魏国虞王温北君,愿以性命担保此约。"

笔锋在"命"字上重重一顿,墨迹晕开如绽放的血花。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雅安城外的驿亭里,凌基正在烤火。他解下狐裘大氅,露出里面绣着麒麟纹的官服。他特意没有穿蟒袍,代表着他只是齐国的使节。炭盆里的银骨炭噼啪作响,映得他眉间的金箔花钿闪闪发亮。

"虞王到——"

随着侍卫的通传,温北君裹着素白狐裘出现在门口。他的脸色比外面的雪还要白,唯有唇上一抹朱砂色格外醒目。

"殿下久等了。"他微微颔首,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消散在风雪中。

凌基起身行礼,目光在温北君腰间悬着的药囊上停留片刻:"王爷抱恙在身还亲自前来,实在..."

"事关两国百姓性命,不敢轻忽。"温北君在案前跪坐,从袖中取出那份帛书,"请殿下过目。"

凌基展开帛书,当看到末尾那行朱批时,瞳孔骤然收缩:"王爷这是...?"

"十年。"温北君望向窗外的飞雪,"用我一条命,换十年太平。殿下觉得,这笔买卖可还划算?"

烛火突然剧烈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如同两只对峙的猛兽。

铜雀台内殿的烛火在寒风中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绘有山河图的屏风上。卫子歇跪坐在青玉案前,青霜剑横放膝上,剑穗上那个歪歪扭扭的平安结在烛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晕。他紧锁的眉头下,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直视着对面之人。

"先生,"他的声音低沉如古井深潭,"齐国当真会守这十年之约?"

温北君抬眸,那双如墨玉般温润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烛火。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青瓷茶盏,茶汤早已凉透,水面倒映着他苍白如纸的面容。

"子歇在担心什么?"他的声音轻若飞絮,却字字千钧。

卫子歇的指节不自觉地收紧,青筋在手背上蜿蜒如虬龙:"五年前,凌丕在漳水之盟后,转身就血洗了边境三城。"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滔天怒火,"那些百姓的尸骨,至今还在漳水岸边堆积如山。"

温北君的目光越过窗棂,望向北方苍茫的夜空。一阵寒风卷着雪花穿过殿门,吹动他鬓边几缕霜白的发丝。

"凌丕已化作一抔黄土,"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如今的齐国,凌蕤和他的叔叔凌基的天下。"

卫子歇猛地抬头,眼中寒光乍现:"可凌基身上流着和他兄长一样的血!"

温北君忽然笑了,那笑意如冰面上的月光,清冷而遥远:"你看这天下,"他抬手轻点案上舆图,"齐国连年征战,国库空虚得连军饷都发不出;百姓易子而食的惨剧,在临淄街头日日上演。"他的指尖停在齐魏边境,"凌基再狂妄,也不敢在此时再启战端。"

“可是先生——”

"子歇,"温北君打断他,声音轻得像一片落雪,却重若千钧,"十年光阴,足够魏国休养生息,也足够..."他的目光柔和下来,"足够瑾潼长大成人了。"

卫子歇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最终重重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玉砖上:"学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