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第 147 章
神里绫人脸上自始而终的笑容消失。
“这个问题……”神里绫人同样也站起来，腰间的水系神之眼也同样存在感极强地蹦入人的视野。
“我无法回答您的这个问题，塔德纳先生，或许，只有将军大人才能够给您您想要的答案。不过，若仅是作为一场磋商而言的话，我必须要承认，这场是我输了。”
我直视神里绫人堇色的眼睛，那双平静得难以窥探真实情感的眼睛，让人难有实感。
“那么，看来这件事情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当然，塔德纳先生。虽然贵方在未提前告知邪眼的影响的情况下暗中向反抗军发放了大量的邪眼，导致数千人的受伤，以及数十人的死亡。但是，如您所言，这是一笔细算起来谁都逃不过责任的烂账。”
神里绫人叹气。他伸出手，捡起桌子上的邪眼，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当一个人的愿望达到顶峰的时候，神明便会投下视线，所形成的外置元素传导装置，便是‘神之眼’。能让未曾受到注视的人也同样能够使用元素力，这样的发明，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你需要它，它便是好；你不需要它，它便是坏。神里先生，凡人穷其一生追求的力量就摆在眼前的时候，有多少人能经受住考验？”
我如此发问，在神里绫人若有所思的神情中自顾自地回答。
“答案是：没有。就算是神之眼的拥有者，在更强大的力量面前，也有选择叠加使用邪眼的存在。邪眼的意义，从来不是好，或者坏，这样单一的评价便可定性得了的。”
“这倒是，我从未想到的角度。”神里绫人说着，又极为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不愧是愚人众名气最大的副官。”他像是轻松地打趣，我们之间一直紧绷的氛围似乎被拨动了一分。
“听旅行者说，塔德纳先生也在使用邪眼的力量，不仅如此，愚人众的大部分人都在使用邪眼。但是，我有些不解，为何同样是使用了邪眼，结果却相差如此之大？”
“这是您代表稻妻对至冬提出的责问吗？”
“不，当然不。”神里绫人轻松地道，“只是我个人的疑惑而已。”
神里绫人诚挚地看着我，似乎真的只是因为一时的疑惑而问出了这样的问题。但很显然，这其中的暗流涌动，包藏着许多别的意图。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看向窗外渐下的太阳。
“时间已经够久了，神里先生。您或许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我就不再继续叨扰了，”
虽然被拒绝，神里绫人也没有半分遗憾的表现。
“您说的没错，稻妻现在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去解决，好在，将军大人结束闭关后终于能够领政，至少，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我：“……”
我不太清楚神里绫人为何要突然对我一个愚人众说这样一番话，不太清楚该回复什么，于是严谨地保持了沉默。
“与您的交谈十分有趣，塔德纳先生，我也受益匪浅。”神里绫人说着，脸上的笑容又全然恢复，变成了那一副挑不出来错的完美的笑。
“来吧，塔德纳先生，虽然行程忙碌，但送您出神里屋敷的时间还是有的。劳烦您亲至敝府，回程就由我安排人送您下山吧。请。”
青年的礼数周到，话也滴水不漏。
拒绝反而会有点麻烦。
我点了点头，说了声“多谢”，走在神里绫人身边，并列朝着屋外走去。
神里家是老派的贵族，不过因为一些意外，时任神里家的家主逝世，神里家因此没落了一段时间，直到年轻的神里绫人上任成为新的家主，神里家又重新兴荣起来。
一路所经过的地方，看装潢摆式，大多还延续古式的经典布局，不过在一些细微处，也有着一些独特的设计。
神里绫人一边与我同行，一边向我轻声介绍着。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一场激烈的争讨后被如此礼遇，即便时刻提醒自己神里绫人绝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但内心多少也多出些对神里绫人的好感来。
在我们拐过一个角后，走廊的另一端，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金色的异邦服饰，身边飞着白色的身影。而在两人的身边，是一名白发的稻妻少女。
她们说笑着，似乎很是亲密。
白发的少女注意到了这边，两拨人撞上，少女轻声道。
“兄长，日安，希望没打扰到你的工作。我与旅行者约好了要在练武场比试一场。旅行者刚到，我正在接待她。”
称呼神里绫人为“兄长”的少女，我将这位矜贵的大小姐与脑海里曾经看到过的名字对应上。
神里绫华，那位有名的白鹭公主。
神里绫华的目光在我的身上稍作停留：“对了，这位是……”
一旁的旅行者满脸惊讶地看着我。
派蒙更是惊呼：“塔德纳！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见你。”
“好久不见，旅行者大人，还有派蒙大人。”我微笑地打招呼。
神里绫人适时开口：“塔德纳先生是愚人众派出的代表，我刚结束与塔德纳先生的洽谈，现在正在送塔德纳先生离开。”
“原来是这样。既然兄长还在工作，那我们就不打扰兄长了……”
一名愚人众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进来，所有人都一下子噤了声看向我这边。
那名愚人众快步走到我身边，俯身在我的耳边低声快速地说了几句话。
“副官大人，【博士】大人…………”
我身体一僵。但很快恢复过来。
我挥手让那名愚人众退开。
“抱歉，神里先生，有一些突发状况需要我赶快赶过去。恐怕这次没有机会再听神里先生介绍贵府的风光了。”
神里绫人善解人意地一笑：“无妨，自然是公务第一要紧。”
我被突然传来的消息扰乱地有些心神不宁，立刻转身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听见神里绫人在后面叫住了我。
“稍等一下，塔德纳先生，您还有一样东西忘在我这里了。”
神里绫人说着，两步走到我的身边。
青年的身量高，尽管身形是修长的那一卦，但靠近的时候，仍然能感受到整齐的不容一丝凌乱的衣装下，覆着薄肌的身体里所蕴含的蓬勃的力量。
我准备转身，却一下子被一只手按在了肩膀上，一时间动转不得。
我下意识地绷紧，但下一刻，一只紧缚手套的手从我的侧后方伸向我的衣袋里，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枚熟悉的邪眼。
正是我之前放在桌子上的那枚。
“别忘了你的东西，塔德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