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海棠 作品

第516章 劫后余生的血与笑(第2页)

“老许!”

夏鲁奇猛地转身,撞开雕花木门。

晨光如潮水般漫过门槛,将他笼罩在一片冷白之中。

客栈的小院里,杨再兴单膝跪地,正在用鹿皮擦拭金枪。

枪尖新涂的荧粉在阳光下流转,宛如凝固的幽蓝火焰。

伍子胥倚着斑驳的门框,手中药杵起落,石臼里的草药碎成浆液,散发出辛辣的气息。

岳飞站在井边,右肩缠着的绷带渗出紫黑血迹,正将银枪浸入盛满盐水的木盆。

水面顿时泛起密密麻麻的血沫,像极了鹰嘴峡中被毒烟污染的溪流。

“老夏醒了?”

杨再兴抬头,眼神里闪过惊喜。

伍子胥放下药杵,快步走到夏鲁奇身边,递过一碗深褐色的药汁。

“邦杰,你的狼毒虽已拔除,但余毒攻心,还需服药。”

他指了指夏鲁奇腰间的纱布。

“方才换药时,伤口已开始结痂,万幸未伤及脏腑。”

夏鲁奇却推开药碗,目光落在岳飞身上。

“老许呢?为何不见他?”

岳飞转身,银枪上的盐水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星芒状的水痕。

还没等他回答,不远处就传来了许褚的声音。

“老夏!”

那个铁塔般的汉子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腰间的火云刀还挂着半块狼卫的皮甲。

“听说你醒了就找俺?孙先生的九转丹果然神了,你看俺这气色!”

他拍着胸脯大笑。

夏鲁奇这才注意到,老友的脸虽仍有些苍白,却比昏迷时多了些血色。

“你没事了?”

夏鲁奇的声音发颤,双手紧紧抓住许褚的双臂。

他想起之前在鹰嘴峡,许褚后背的毒斑已蔓延到后颈。

整个人像被毒烟泡发的皮囊,肿胀得几乎认不出模样。

“当然没事了,俺睡了一天就醒了!”

许褚大大咧咧地摆摆手,火云刀磕在门框上,崩下一块木屑。

“哪像你啊,中了毒还想着逞强,非要背俺!这下好了,毒入肺腑,睡了三天吧?”

“俺可告诉你,鹏举都差点准备给你写祭文了!”

“行了你少说两句。”

岳飞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碗黑沉沉的药汤,右肩的绷带又渗了血。

“这家伙说的容易,其实他体内的狼毒也已攻心,若不是他实在命硬,早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许褚后背的纱布,声音轻了些。

“不过毒虽清了,只是……”

“只是什么?”

夏鲁奇追问,心脏猛地收紧。

“只是他后背的毒斑虽消,却留下了永久的疤痕。”

“不知道这会不会影响我们许大将军以后娶媳妇呢?”

听到这话,夏鲁奇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而许褚则是满不在乎地挠了挠头。

“多大点事!咱当兵的,谁身上没个十道八道疤?”

他忽然凑近夏鲁奇,压低声音。

“再说了,这疤要是让窑子里的姑娘看见,不得夸俺是真汉子?”

屋内响起一阵哄笑。

杨再兴笑得直拍大腿,金枪险些从手里滑落;伍子胥扶着门框直不起腰,药杵“当啷”掉进石臼。

就连一向严肃的岳飞,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夏鲁奇只觉眼眶发热,伸手捶了捶许褚的肩膀。

却触到他后背纱布下凹凸不平的肌理——那是毒烟侵蚀过的痕迹,是与死神擦肩的印记。

“不过说真的。”

许褚掀开衣襟,露出胸口结痂的毒斑,咧嘴一笑,伤疤在烛火下泛着狰狞的光。

“就剩这么点疤,难不成还能影响我去逛窑子?”

“等回了洛阳城,俺要去醉仙居点最贵的姑娘,让她给俺唱最好听的小曲!”

“你呀,先把伤养好了再说。”

夏鲁奇摇摇头,却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这道疤的确丑,却丑得让人安心。

至少,他的兄弟还活着,还能在阳光下大笑,还能说着不着调的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