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诈供
夜幕如墨,将整座皇宫裹得密不透风,唯有慎刑司的院落亮着烛火,跳跃的烛影在窗纸上晃荡,映出几抹沉肃的人影。
王泰和端坐主位,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
田副尉坐于左侧,手中亦捧端着参茶,眼睑微垂,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周成安仍旧把玩着那两枚莹白玉球,圆球相撞的细碎声响,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坐在对面的王嬷嬷垂着头,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颊边,藏青色的衣襟也皱出了褶子。
她虽未受刑,可在慎刑司关了一天一夜,眼中布满红血丝,连脊背都比昨日弯了几分,整个人透着股被熬得脱了劲的疲惫。
王泰和指尖在桌案上轻轻一叩,沉闷的声响打破了沉寂:“王嬷嬷,你有什么要说的?昨日咱家给了你一天一夜的时辰想清楚,如今钱庄的账册、方善保家中的消息都已送到,你若还想着拿‘不知情’蒙混过关,可就别怪咱家不念你在慈宁宫伺候多年的情分了。”
王嬷嬷缓缓抬起头,声音沙哑地道:“大人……老奴实在没什么要说的了。方善保的事,老奴知道的都已说了。至于钱票与他家人的事,老奴既没沾过他的银钱往来,也从未与他家人有过半分交集,便是查出来什么,也与老奴无干啊。”
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唇,续道:“老奴今日在偏院思来想去,只恨自己当初一时糊涂,贪那点碎银子,才与方善保扯上关系,如今落得这般百口莫辩的境地。可谋害龙嗣、私藏毒药这些事,老奴便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做啊!”
见她仍咬着“不知情”三字不肯松口,王泰和眼底最后一丝耐心彻底消散,他身子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锁着王嬷嬷:“白日里侍卫去了方善保的老家,也问过话了。方善保的娘说,去年方善保弟弟摔断腿,急着用钱治病,方善保曾托人送回家十五两银子。还特意跟家里人说,这银子是找你借的。王嬷嬷,若不是与他交厚,你会平白借出这么多银子?要知道,这十五两,抵得上寻常小管事半年的例银了。”
田副尉抿了口暖热的参茶,抬眼间,眼中闪过一抹玩味,若非他已知方善保的家人,在数日前,就已被带走了,还真有可能相信王泰和所言呢。
王泰和诈别人,或许能诈出来,可王嬷嬷是知情人,又怎么可能上当?
这案子要不了了之了!
“大人,老奴没借过方善保银子。若不是他娘记混了,便是方善保自己编了话哄家里人。”王嬷嬷正颜说道。
王泰和眼中掠过一抹失望,“你到如今还在嘴硬!咱家本念着你在慈宁宫当差多年,想给你留几分体面,让你自己把话说明白。可你偏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非要等刑具架到跟前,尝遍慎刑司的苦楚,才肯松口吗?来人,去把‘拶指’取来。咱家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刑具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