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夜来顾见春 作品

第27章 天高地迥双眸豁,水阔山长万古流

  金发女孩在一众人面前蓦然失神,身子一软,缓缓倒下。

  僧人无知无觉,依旧转动佛珠,念着不知名的经文。

  显然,这僧人便是行至此处的般若紫阳,和那受命跟着他的曾不悔。

  看那孩子即将倒地,曾不悔终究是有些不忍,方想伸手将她捞起来。

  白袍女人的反应却更甚一步,手中铁链一卷,正正环住孩童腰肢,将她拉了回去。

  “滚开!”她目露凶光,毫不客气地喊道。

  实则她会的中原话也是寥寥无几,只不过,跟着大人数日,大人却时常逼她以中原话作。久而久之,她也不得不熟记于心。

  “擅动者,死!”

  “啪!”地一声,那铁链抽在地上,将平地砖石抽了个四分五裂。

  两个侍从将女孩抱进了轿子里。

  对方已经酣然入睡。

  “叮铃——叮铃——”

  不知为何,轿顶的铃铛又重新响起。

  众随从纷纷亮出武器,严阵以待。

  “原来如此。”般若紫阳缓缓睁开眼,眼中满是悲悯。

  “她这是……你把她怎么了?”曾不悔有些摸不着头脑,转身问道。

  怪哉,如今却只有她一人昏睡入梦。

  般若紫阳回过神来,低声答道:“没什么,她只是睡着了。”

  “我们走吧。”

  “不准走!”一道铁链抽了过来,曾不悔挥出一道月光镖,将其链首打落在地。

  卡莎目光一惊,这其貌不扬的男人,随意出手便能拦下她。

  她不禁有些后怕。

  若是方才这一泛着火光的飞镖是向她命门而来,她却不一定能躲得过。

  “嘿,尔等西夷,好不讲道理!”曾不悔跃至众人面前,大声呵斥道:

  “尔等蛮横在先,如今连你们主子都打不过,尔等还如此不依不饶!老子告诉你!既然永昭的地盘,就给老子夹起尾巴做人!”

  “老子不和女人打!快滚!”

  他这一通叫骂,更是叫那卡莎听得七窍生烟,手中链子一扬,也不管对方孰强孰弱,就要挥舞杀来。

  “且慢且慢。”般若紫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闪身而上,赤手生生接下铁链。

  卡莎恼怒一拽,那链子却纹丝不动。

  “放手!”

  曾不悔在一旁腹诽。

  这女人莫不是脑子坏了,怎的说话如此不知好歹。

  “这位施主。”般若紫阳笑了笑,温声说道,“不必忧心,到了该醒的时候,她自然会醒的。”

  曾不悔冷笑一声。

  这和尚是不打诳语。只不过,他也没告诉人家,若是对方没能挣脱梦境,保不齐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不过么,一群西夷罢了,本就该杀绝户。

  谁理会他!

  “真的?”卡莎狐疑地回头。

  一个身着谷黄色长袍的男人进轿察看一番,冲她微微点头。

  “大人是睡着了么?”她用西域话问道。

  “无恙。”那人回道,“我们该走了,大人有令,将那个人捉回来。”

  大人喜怒无常,如今却陷入昏睡,自身难保,他们可不能让这群人再发难于她。

  “好。”卡莎咬了咬牙。她自个儿受辱倒是没什么,此时她也冷静了下来。

  一切以大人的安危为首。

  在场几人听到两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却不知是在说什么。

  “我们走!”卡莎挥了挥手。

  四人起轿,脚下生风,那轿子有如鬼魅迷踪,霎时间便行出数十丈。

  这功法,好生眼熟。

  顾见春在一旁看着,微微有些出神。

  雪夜一战之后,遇上的那位太子,当时他所坐之轿子,不也是如此?

  他心中有些惊异,永昭的太子,西域。

  两者之间,应是八杆子也打不着。

  他情愿相信是自己多心了。

  “咳咳咳…….”谁知身后的少女忽然连声咳嗽。

  他急忙转身,只见对方掩着唇,面色苍白。

  “小湄,你怎么了?”

  顾见春将她身子扶稳。

  “无事。”

  夜来轻轻一挣,自个儿站定,悄悄将手藏在身后。

  “两位施主,不知可否借个道,好让小僧过去?”

  僧人彬彬有礼地冲两人竖起手掌,行了一礼。

  两人一惊,这人无声无息便出现在面前,当真是功夫了得。

  顾见春一转头,这才发觉他们二人将这驿站的门挡了个严实,遂连忙让出几步。

  “在下顾见春,方才多谢两位出手相助。”顾见春冲对方两人抱拳。

  “贫僧一……贫僧有悔。”那僧人和善一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你!”那朱衣男子像是气急,一扭头,方欲说什么,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闷声说道:“在下姓曾。”

  顾见春点了点头。对方未曾自报家门,他也不便多问,只得抱拳道:

  “有悔师父,曾少侠。”

  “哼。”

  那曾姓侠士面上别别扭扭,像是有些心气。见那僧人走了,他随意冲两人拱手回礼,便跟了上去。

  僧人推门,正看到赵青木要将门打开,她像是被惊了一跳,往后退了退。

  众人定睛一看,两个小厮模样的人齐齐躺在地上,印堂与人中皆插着几根银针。

  “这是……”

  僧人愣了愣,遂了然道:“阿弥陀佛,施主素手仁心,必有福报。”

  赵青木却回过神来,站定了身子,开口说道:

  “有没有福报倒也不重要。眼下他们经脉被震伤,当务之急,须得有人运功助我施针,才能不落下病根。”

  “谁来?”

  “呵呵……此处有三个习武之人,不是正好?”

  众人还未开口,那朱衣男子便耸了耸肩。

  ——这蠢和尚横竖是要管的,不妨快些了结,他们好上庄一探。

  夜来闻言,将正欲迈过门槛的脚收了回去。

  她蹙了蹙眉。

  手中还攥着一摊血——是方才受伤所致。

  正巧,既然对方看不上,那她也不必凑这个热闹。

  赵青木转了转眸子,此时也顾不得别的,遂点头说道:

  “好,那你们来。”

  三人依言各寻一人,运功为其疗伤。

  赵青木虽看顾三人,却是有条不紊,手下银针不疾不徐,一一对应。

  过不多时,几人一震,口中纷纷吐出乌黑淤血。

  她蓦然松了一口气,将几人身上银针一撤。

  “好了。”

  三人依言收掌,起身。

  “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医术倒是不错。”

  朱衣男子面上长疤抖了抖,兀自一笑。他惯是杀人成性,这人命什么的,他倒是未放在眼里。只不过看这一个女子,年纪轻轻,竟然出手不凡,即便应对三人,也是毫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