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月夜故人来(第2页)

季清鸢轻叹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上的雕花。

夜风拂过水面,带来一丝凉意。就在她准备回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空间扭曲的波动——

“咔嚓——”

如同镜面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季清鸢浑身一僵,还未来得及转身,就感到一股熟悉的魔气如潮水般漫过整个瑶池小筑。

紫黑色的空间裂缝在半空中撕开,一道修长身影踏虚而出。黑发如瀑垂落,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一袭暗紫长袍上绣着繁复的金纹,随着他的动作泛出诡谲的流光。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金色眼眸,在夜色中如同两轮冷月,不带丝毫温度。

北冥离。

季清鸢的呼吸几乎停滞。她本能地掐诀,一层灵雾瞬间笼罩面容,只露出一双微微颤抖的眼睛。

“碧水宫的瑶池仙子?”北冥离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冷得像冰,“本尊来带回我的东西。”

他说话时,目光甚至没有完全落在她身上,仿佛她只是这庭院里的一件摆设。这种漫不经心的冷漠,与五百年前那个对她百般纠缠的魔尊判若两人。

季清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悄悄掐入掌心:“魔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只是夜半擅闯他人居所,似乎不合礼数。”

北冥离终于正眼看她,金眸微微眯起:"礼数?"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本座行事,何需遵循人族礼数?”

说话间,他已经迈步向思渊的房间走去,紫袍翻涌间魔气森然,所过之处草木皆结了一层薄霜。

季清鸢下意识地挡在他面前:"且慢!"

北冥离脚步一顿,金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仙子要阻我?"

"不敢。"季清鸢微微垂首,灵雾遮掩下无人看见她苍白的脸色,“只是那孩子受了惊吓,刚刚睡下。魔尊若要带他走,可否明日..."

"本座没时间耽搁。”北冥离冷声打断,目光却在她低头的姿态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你..."

季清鸢心跳如鼓,生怕他察觉什么。就在这紧张时刻,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爹爹?"

思渊揉着眼睛站在门口,小脸上写满惊诧。他穿着单薄的白色寝衣,颈间的玄天珠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紫光。

北冥离的目光从季清鸢身上移开,看向思渊时金眸中的温度不增反减:“私自离宫,你可知罪?”

思渊的小脸顿时煞白,下意识往季清鸢身后躲了躲:“我...我只是想找娘亲..."

"荒谬。”北冥离冷嗤一声,“本座说过多少次,你娘亲已经...”

他的话戛然而止,金眸中闪过一丝季清鸢看不懂的情绪。片刻沉默后,他伸出手:"过来。"

这命令式的语气让思渊抖得更厉害了。季清鸢不忍,轻抚孩子的发顶安抚:"别怕。"

这个简单的动作不知为何吸引了北冥离的注意。他盯着季清鸢抚摸思渊头发的手,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仙子倒是心善。”他忽然开口,声音里的冷意少了些许,“思渊给你添麻烦了。”

季清鸢摇摇头:"他很乖。"

北冥离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他大步走向思渊,一把将孩子抱起。动作看似粗暴,却在触及的瞬间放轻了力道,确保不会弄疼孩子。

"玄天珠还在,算你懂事。"他检查了一下思渊颈间的珠子,语气依然冷淡,却让季清鸢听出了一丝如释重负。

思渊在北冥离怀中不敢挣扎,只是可怜巴巴地望向季清鸢:"仙子姐姐..."

这一声呼唤让北冥离再次看向季清鸢。这一次,他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在她被灵雾遮掩的脸上来回扫视。

“我们是否见过?”他突然问道。

季清鸢心头一跳,强自镇定:“魔尊说笑了。本宫常年闭关,鲜少外出,应当不曾与魔尊谋面。”

北冥离不置可否,金眸中的怀疑并未消散。他单手抱着思渊,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玄天珠,似乎在思索什么。

夜风拂过,带来一阵莲香。北冥离的黑发被风吹起几缕,掠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季清鸢恍惚想起,五百年前,她曾为这个桀骜不驯的魔尊绾过发。

"奇怪。"北冥离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身上的气息..."

季清鸢后背渗出冷汗,急忙转移话题:“魔尊既然找到孩子,本宫就不多留了。夜已深,请恕不远送。”

明显的逐客令让北冥离眉头微蹙。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未动怒,反而微微颔首:“此番多谢仙子照顾思渊。他日若有需要,可持此物来魔域寻我。”

一枚紫玉令牌从他袖中飞出,悬在季清鸢面前。玉上刻着繁复的魔纹,正中一个"离"字龙飞凤舞,一如当年。

季清鸢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接过。玉牌入手冰凉,却隐隐有一丝熟悉的温度。

“多谢魔尊好意。”

北冥离最后看了她一眼,金眸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他单手划开空间裂缝,紫袍翻涌间,身影渐渐淡去。

思渊在他怀中拼命向季清鸢伸手:“仙子姐姐!我还会来找你的!”

话音未落,空间裂缝合拢,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夜风拂过空荡荡的庭院,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季清鸢站在原地,手中的紫玉令牌突然变得滚烫。她低头看去,只见那个"离"字正泛着淡淡的金光,一如北冥离的眼睛。

“宿主情绪波动异常,建议立即调息。”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季清鸢苦笑一声,缓步走回栏杆边。池中月影已被风吹碎,如同她此刻难以平静的心绪。

北冥离没有认出她,这是好事。可不知为何,胸口却泛起一阵细密的疼痛。她低头看着紫玉令牌,指尖轻轻描摹那个"离"字。

五百年前死遁时,她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可如今看来,那些过往从未真正消散,只是化作了北冥离眼中的寒冰,思渊颈间的玄天珠,和她心底无法言说的愧疚。

夜风渐凉,季清鸢收起令牌,最后望了一眼北冥离消失的方向。天边残月如钩,仿佛在无声地提醒——这短暂的相遇,不过是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