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回 雪衣浴血 此心休矣(04)
火把被无暇拦下的瞬间,另有十数只利箭携带着火苗扑向妘楸。无暇终只是一只幼狼,眼见着救人无望,也惟是仰头一声哀嚎,旋身投向妘楸怀里,试图做最后的拯救,为其遮挡利箭。
妘楸霍然启眸,沉静四顾,幽幽念一声,“定!”。瞬地利箭临空停滞,一如当年白猿谷内蔚胄领东越将士射出的箭矢,停在当空,忽又垂直跌落。不幸的是此非寒冬,落地非是积雪,而是荒草枯叶堆积,遇火即燃。顿时火苗四蹿,渐次勾连,汹涌而起,反将妘楸困在了当中。
百里蓁见如此情形,知事不宜迟,大喝四围,“拆她骨肉!破她元魂!”说时亦抽剑飞出直刺妘楸!四根铁链应声收紧,意图拆解妘楸骨骼!妘楸受银钩拉扯痛得一声哀呼,心念几近溃毁!
就在妘楸以为此身将崩之际,却忽觉骨肉间银钩拉扯之力一松,拆骨之痛稍得缓解,偏这时百里蓁又举剑杀到,妘楸再无力支撑,扑倒在石岩上,幸有无暇在侧,迎着剑锋扑向百里蓁!
受剧痛折磨许久的妘楸终是心力衰竭,看着无暇陷入百里蓁舞起的层层剑影,一时间神思混沌,仿佛此身又回灵犀谷,伏在石上喃喃念了声,“初雪……初雪……”泪溢眼眶,心痛如绞。
岩石之外是焰光滔天,火势汹涌已不可抑。而在火光之外又是另一重剑影翻飞。
原来是躲在山腰石屏后的南召国一众武士冲下山来。他们本打定主意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以坐享其成。然就在百里蓁发令要拆妘楸骨骼时,终有人看不过了,大喝一声,“主上之令是叫我等恭敬待之!可非是捡她几片残肢断骸回去!”言罢提剑杀向提握铁链之人,众人见势便一起杀来,倾刻斩断四方铁链,杀了百里家子弟一个措手不及,也算替妘楸争回一线生机。
百里蓁舞剑要进,却被无暇缠住。无暇前扑后咬奋力搏杀,背上腿上虽已被剑锋划出数道血痕,然护主之志却不曾有丝毫退让。倒叫百里蓁越战越恼,越恼越急,眼见那巫族女子近在咫尺却如何也杀她不得!偏火墙外似乎又来了援兵,已连听族人数声惨叫,只怕是胜算不多!
百里蓁揣度形势,知不可恋战,身形旋转引无暇来攻,就在无暇临空跃起的瞬间,猛然甩出手中短剑,直插妘楸后心。妘楸伏在石上,胸前背后仍有银钩尚未取出,火光映衬下,漫身血色仿佛刚自血泊里打捞上来,此间已不知生死。短剑携风而至,妘楸毫无动静。
倒是知救已不及的无暇,忽地引颈长啸,呲獠牙扑向百里蓁。百里蓁再无剑阻隔,索性张双臂猛地锁向无暇脖颈,周身较力试图将其按回地面,眼角余光却瞄见自己的短剑蓦地一抖,仿佛受了惊吓般怦然断裂,一截截寒光颓然跌落,落进妘楸周遭的血泊里。
百里蓁惊得也是周身一颤,臂上力道微滞,无暇觅得空隙,张口咬向其手臂。百里蓁一声痛呼,挥拳猛力砸向无暇头顶。无暇吃力不住,脑袋一歪,跌落草丛。百里蓁抱臂急退。
可是并无退路,周遭大火已是冲天之势。百里蓁回手拾起一根带火的树枝,就要砸向妘楸。却听头顶有个声音如阴魂飘过,“嘿嘿嘿……小孩子家家不可玩火!还不放下!”声到影到,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提剑落在石岩跟前,将石上的妘楸护在了身后,正与百里蓁四目相对。
百里蓁手握火棍,上下扫看眼前男子,只八个字即可概述,蓬头垢面,破衣草鞋,一副乞丐模样!百里蓁怒问,“是你碎了我的宝剑?你是哪个?是越王派你来?你知不知道你身后……”
“丫头稍安勿躁!”破衣男子摆了摆手,又大口喘了几下气息,方缓缓道来,“按说萧某人不欺女子!断你宝剑实是迫不得已!只是,既然佩剑已断,如何还不逃命?此后,你还凭甚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