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8章 义让幽州 泪别苍生(第2页)
将令一出,幽州城如沸水翻涌。暮色里,铁甲碰撞声混着车马嘶鸣刺破长空,满载辎重的牛车碾过青石板路,扬起的尘土裹着妇孺的啼哭。街边酒肆的旗幡歪斜在风中,原本热闹的市集只剩满地狼藉,百姓们扒着门缝,望着一队队骑兵裹着寒鸦般的身影疾驰而过,眼中尽是惊惶。
当第一缕晨雾漫上城垣时,数千百姓跌跌撞撞涌至公孙瓒行辕前。白发老妪被挤得瘫坐在地,怀中襁褓的婴儿在寒风中号啕;满脸菜色的汉子攥着豁口的锄头,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扒住朱漆辕门。人群如惊涛拍岸,哭喊声震得檐角铜铃乱颤:“将军!您走了,胡虏来了可怎么活啊!”“我家三代守着这片田,求求您别丢下我们!”
公孙瓒负手立于台阶之上,银甲蒙着霜尘,身后公孙越、公孙续正指挥家眷搬运行李,箱笼碰撞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一名老丈突然膝行向前,额头重重磕在冻硬的土地上,鲜血混着泥土洇开:“将军还记得当年冬天吗?您带着义从击退乌桓,救下满城老少……如今要走,不如先杀了我这把老骨头!”此起彼伏的啜泣中,几个孩童挤到前排,冻得通红的小手死死攥住公孙瓒的披风下摆,泪水在皴裂的脸颊上凝成冰碴。
公孙瓒虎目瞬间涌起泪光,望着眼前颤抖着跪地哀求的百姓,猛然单膝重重砸在冻硬的土地上。铁甲撞击地面的闷响惊飞檐下寒鸦,他颤抖着扯开染血的披风,露出内里斑驳的箭伤疤痕:"乡亲们!非是公孙瓒贪生怕死、弃城而逃!"沙哑的嗓音裹着风雪刺入人心,老妪怀中的婴儿突然止住啼哭,整个街巷陷入死寂。
"冀州袁绍的虎狼之师正在赶来!"他指节发白地攥住腰间银枪,"乌桓二十万铁骑又压境北方!我只能倾尽全力抵御胡人,袁绍趁虚而入!"回忆起广阳郡城破时尸横遍野的惨状,公孙瓒喉头哽咽,"之前袁绍军在广阳郡的恶行,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吧?既然最后还是败亡,不如我让出城池换取你们一条生路。"
人群中爆发出压抑的抽气声,有妇人突然瘫坐在地嚎啕。公孙瓒额头抵上冰凉的地面,白发在风中凌乱:"我与袁绍约定,以幽州换他死守北疆!如此,既能保住你们的性命,又能借他兵力抗击胡虏!"他猛地抬头,泪光中闪烁着决绝,"我公孙赞也不是孬种,即使我退出幽州,也会前往并州去抗击匈奴暴行。"
公孙瓒单膝跪地的瞬间,人群中爆发的哭声如决堤洪水。白发老妪拄着断杖扑到他跟前,枯枝般的手死死攥住他染血的披风,浑浊的泪水在皱纹里冻成冰珠:"将军不能走啊!当年您带着白马义从救下我孙儿,如今却要撇下我们......"话音未落便泣不成声,身后几个稚童跌跌撞撞扑来,冻得发紫的小手揪着他的铠甲,鼻涕眼泪糊在他沾满尘土的靴面上。
"将军!广阳郡的惨剧,我们信您不愿重演!"满脸沟壑的汉子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箭伤疤痕,"可没了您,我们拿什么守家?"他话音刚落,数百百姓齐刷刷跪地,额头重重叩击着冻得梆硬的地面,此起彼伏的"砰砰"声惊得城头乌鸦四散。有妇人抱着襁褓挤到前排,将啼哭的孩子塞进公孙瓒怀中:"您带着他走吧!只要能活,我们什么都舍得!"
公孙瓒颤抖着环住怀中的孩子,感受到那小小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抬头望向城墙上残破的"公孙"大旗,突然想起十数年前初入幽州时,百姓们箪食壶浆夹道相迎的场景。泪水夺眶而出,混着睫毛上的霜花坠落,滴在孩子通红的小脸上:"父老乡亲们放心!"他声音哽咽却字字铿锵,"我公孙赞誓死不忘幽州百姓之恩情!"话音未落,人群中哭喊声更甚,仿佛要将这冰天雪地都震碎。
哭喊声正撕心裂肺时,人群突然分开条通路。拄着枣木拐杖的老者佝偻着背挪到公孙瓒面前,浑浊的眼珠泛起水光,颤抖的手抚过他铠甲上的冰棱:“不能让白马将军为难啊!”老人转头对着众人,枯枝般的手臂奋力挥动,“乡亲们!将军把命都拼在幽州城头了,如今这是拿身家性命换咱活路!”
他布满老茧的手掌重重拍在冻硬的土地上:“都让开!莫要误了军机!”话音未落,几个青年主动扶起跌倒的妇孺,孩童们抹着眼泪松开公孙瓒的衣角。原本拥堵的街道瞬间空出大道,只余此起彼伏的抽噎声。老者颤巍巍摘下脖颈上的护身符,塞进公孙瓒手中:“将军保重!幽州百姓等您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