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夜叩惊局 旦成善策
马腾攥着腰间玉佩的手微微松开,却又猛地拧紧眉头:“可三十万老弱妇孺……仓促间若安置不当,便是养在城中的隐患!”他来回踱步,靴底踏得青砖咚咚作响,“粮草、居所、御寒之物缺一不可,稍有差池,民心不稳,数万大军也会生变!”
“爹!”马云禄笑着拽住父亲的衣袖,将他按回座椅,“文优先生早有盘算,就等您的令箭发号施令!”见马腾目露惊疑,她狡黠眨了眨眼,“您瞧,董白姐姐为何没同我一起回来?这安置流民的难题,咱们头疼,长安城里却有大才能解!”她指尖轻点案上令箭,“您只需把令箭交给我,明日保准让三十万百姓都有热饭吃、暖屋住,您就踏踏实实歇着!”
马腾急得直搓手:“你这丫头!都火烧眉毛了还打哑谜!”马云禄笑弯了眼,凑近父亲压低声音:“文优先生早留了后手——长安城里的荀彧荀令君,您还记得吧?”
“荀令君?”马腾浓眉猛地一挑,“他确有治国安邦之才,可自刘辩故去便闭门谢客,谁请都请不动!”“所以文优先生才让董白姐姐跟我分开行动呀!”马云禄狡黠眨眼,“姐姐一回来就去找卢婉,凭皇后旧尊与未来凉王妃的身份,再抬上城外三十万饥寒交迫的百姓……荀令君便是铁石心肠,也得心软!”
马腾重重一拍大腿,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好个文优!连这步棋都算到了!”他抓过案上令箭塞进女儿手中,沉声道:“你即刻去见荀令君,一切听他调度!以他的本事,定能让流民安稳落脚!”烛火映照下,老将军紧绷的面容终于舒展开来,议事厅里的寒意也似被驱散了几分。
长安夜幕深沉,卢府府邸朱门紧闭。董白翻身下马,裙甲扫过石阶残雪,尚未叩门,便听门内传来瓮声瓮气的喝问:"何人!"
"是我,董白!"董白跺脚呵出白气,"典韦你这呆子,连姑奶奶都不认得了?"厚重木门吱呀洞开,典韦铁塔般的身影探出,双铁戟往门柱上一靠:"小祖宗,这深更半夜的......"
"少啰嗦!"董白绕过他径直闯入,裙甲带起一阵寒风。厅内烛火摇曳,卢婉披着寝衣匆匆迎出,鬓边发钗还未取下:"白儿?出何事了?"
"来不及说了!"董白攥住她手腕便往外拽,"文优先生有令,咱们得去请荀令君出山!城外三十万流民等着安置,迟一刻就要冻死人!"话音未落,已将卢婉半拖半拽带出府门。
典韦握着铁戟愣在原地,挠着后脑勺正要阻拦,董白回头瞪他一眼:"杵着作甚?护驾!"寒风卷着她的呵斥扑在典韦脸上,这位虎将挠挠头,闷声跟了上去,双戟碰撞声惊得街角野犬呜咽逃窜。
寂静的夜被马蹄声震碎,冬夜寒风如刀,卷着细雪扑在荀府朱门前。铜环叩击声穿透厚重木门,惊起檐下冻僵的寒鸦。
“何人叫门?”门内传来老仆沙哑的询问,带着警惕的颤音。
董白翻身下马,貂裘斗篷扫过阶前薄冰,嗓音清亮如银铃:“我乃董白,西凉马超未婚妻,求见荀令君!三十万流民困在城外,饥寒交迫,此事刻不容缓!”
门扉后沉寂片刻,老仆的声音再次响起,多了几分迟疑:“姑娘请回吧,先生早已歇下,更立誓不再过问军政......”
卢婉攥紧披风,指尖被冻得发白,却字字掷地有声:“请转告荀公,故人卢婉在此,为苍生性命,求他出山!”话音落下,唯有风雪拍打门环的轻响。
良久,老仆提着灯笼返回,光晕在雪地上摇晃:“先生说了,男女授受不亲,又是深夜......还请二位明日再来。”
“明日?”董白杏眼圆睁,抽出马鞭甩得破空作响,“等明日黄花菜都凉了!典韦!”
铁塔般的壮汉踏步上前,双铁戟重重砸在门环上,震得整扇朱门嗡嗡作响:“对不住了老丈,这小姐的脾气,比西凉的风沙还烈!”
老仆被双铁戟震门的巨响惊得踉跄后退,灯笼险些脱手落地,慌慌张张转身奔入府内。典韦闷哼一声,双臂青筋暴起,手中铁戟如犁地般将朱门连根撬起,木屑纷飞间,厚重门板轰然倒地。
董白踩着碎木冲进庭院,貂裘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高声喊道:“荀令君!三十万饥民正在城外等死,您当真忍心见他们冻毙街头?”话音未落,她已拽着卢婉绕过影壁,靴底踏碎满地霜花,惊起廊下栖息的寒雀。
夜色中,荀府内灯火渐次亮起,此起彼伏的惊呼与犬吠声,在呼啸的寒风里显得格外凌乱。
忽有一道苍劲身影立于游廊之上,素白长袍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正是荀彧。他手持烛台,昏黄光晕映得面容愈发冷峻:“董姑娘身为凉王眷属,如此破门而入,成何体统!”
董白仰头直视,睫毛凝着霜花却不减锋芒:“令君若肯援手,白儿明日便自缚请罪!可三十万妇孺马上便到,蜷缩雪地无处可依,连襁褓中的婴孩都在挨饿——您若还要讲‘体统’,倒不如让我跪死在这阶前!”说罢当真屈膝,却被卢婉一把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