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一日夺关 骄兵之计(第2页)
城头上箭矢如雨,滚木礌石不断砸向蚁附而上的袁军。高明浑身浴血,剑刃卷得如同锯齿,却仍在城头来回奔走呼喝。杜雄几次欲请战,都被高明用染血的眼神制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守军以血肉之躯硬抗攻势,城墙垛口渐渐被鲜血浸透。
颜良在阵前看得暴跳如雷,昨夜在袁谭面前“一日破城”的豪言犹在耳畔。他猛地扯下猩红披风,露出布满刀疤的胸膛:“随我破城!”亲卫们见状齐声高呼,如猛虎下山般簇拥着主将冲向云梯。当颜良的大刀劈开城头守军的盾牌时,袁军士气大振,嘶吼声几乎掀翻城上的旌旗。
就在此时,高明突然弃剑狂笑,血迹斑斑的脸上竟露出诡异的快意:“守不住了!兄弟们快撤!”杜雄目瞪口呆,看着这位素来沉稳的主将带头向城门奔逃。黑山军将士面面相觑,直到高明拽着他的胳膊疾呼“此乃军师妙计”,才如梦初醒般跟着溃退。
暮色如血,浸染着满目疮痍的潼关城头。颜良身披染血的战甲,脚踏斑驳的城砖,望着高明与杜雄远去的尘烟,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寒风卷起他未束的长发,身后“袁”字大旗猎猎作响,与满地狼藉的箭矢、残尸相映成残酷的战地图景。
当袁谭与辛评快马加鞭赶到时,颜良转身抱臂而立,魁梧身形在残阳下更显气势如虹。袁谭翻身下马,眼中满是惊叹:“颜将军神勇!竟真在一日之内破了这天下雄关!”
“大公子可还信我昨日所言?”颜良昂首大笑,声震四野,青铜护腕轻叩腰间长刀,似还回味着厮杀的快意。
辛评忙不迭躬身恭维,锦袍在风中翻飞:“将军虎威,当真天神下凡!西凉鼠辈不过土鸡瓦犬,如何能挡将军锋芒?”
袁谭虽面露钦佩,却也忍不住皱眉:“只是颜将军为何不趁势追击?若能一鼓作气击溃残敌......”
“公子”颜良抬手打断,眼中闪过精光,“我军今日连番苦战,将士疲惫不堪。仓促追击,正中敌军下怀。”他踱步至垛口,指向暮色中的苍茫原野,“拳头唯有攥紧,击出时才更有力。今夜好生休整,明日直取长安!”说罢抚须而笑,仿佛长安已然在握。
暮色如墨,将山林染得愈发深沉。高明带着杜雄奔出潼关二十余里,终于寻得一处隐秘山坳暂作歇息。杜雄翻身下马,粗重的喘息混着白雾喷出,他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潼关灯火,终于压抑不住满心愤懑:“高明将军!军师派我率一万黑山军助守潼关,可从始至终,我部连敌军的衣角都没碰到!”他攥紧腰间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方才明明能与袁军殊死一搏,守住关隘,为何要轻易弃守?如此重镇落入敌手,我们拿什么向军师交代?”
高明倚着斑驳的古松,擦拭着剑上血迹的动作顿了顿。杜雄却越说越激动,上前一步扯开染血的衣襟:“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全凭将领审时度势、临机决断!”他怒目圆睁,“若事事都按李儒军师提前定下的计策,毫不变通,岂不是白白贻误战机?方才若让我率部出击,定能杀颜良个措手不及!”
高明直起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杜雄涨红的面庞,忽而嗤笑出声:“你这带了几日兵的山野莽夫,也敢妄议军师谋略?”他抬手止住杜雄即将出口的辩驳,冷笑愈发凛冽:“且莫急,待我慢慢与你分说”
高明一脚踢开覆在盔甲上的松针,玄铁锁子甲的冷光刺破暮色,甲胄缝隙里还凝结着暗红血痂。"看到这些从袁军身上扒下来的盔甲了吗?"他的剑尖挑起一片护心镜,镜面映出杜雄错愕的脸,"这是李儒先生的连环计。"
杜雄蹲下身,粗糙的手掌抚过冰凉的金属纹路:"故意败退?难道让颜良以为我们不堪一击?"
"正是!"高明猛地挥剑斩断身旁枯枝,碎屑飞溅如星,"其一,要让颜良骄狂轻敌,认定我军不过土鸡瓦犬;其二,他区区五万兵马,想取长安必定要继续西进。"他突然压低声音,眼中闪过寒芒,"等袁军主力离关,我们便换上这些甲胄,佯装败军叫门。城门一开......"
"可这算什么胜仗?"杜雄突然站起,震得身后灌木沙沙作响,"藏头露尾扮作敌军,多此一举干什么?"
高明仰头大笑,笑声惊飞林间宿鸟。他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指着远处潼关方向:"你以为夺关便是大胜?李儒先生要的是关门打狗!"他抓起地上的头盔狠狠掷出,"放袁军进关,再夺回潼关截断退路,这五万大军就成了瓮中之鳖!进无可攻,退无可守,届时......"话音未落,杜雄倒吸一口凉气,终于看清这棋局背后的杀招。松涛卷起满地落叶,将两人的身影裹进愈发浓重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