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移植(第2页)
“柳林……你这个魔鬼!”鳄鱼妖嘶吼起来,他终于认出了眼前这个人——镇北亲王,那个在草原上被称为“仁主”的男人,此刻却像来自地狱的屠夫,“你用妖族的命换人族的腿,不怕遭天谴吗?”
柳林没看他,只是专注地调试着旁边的器械。一把银质的解剖刀在火光下闪着冷光,刀刃薄得几乎透明,刀柄上刻着“太平道”三个字。“天谴?”他忽然笑了,笑声在密室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当年洛阳药塔用三百个妖族俘虏做实验,才换来一例成功的手臂移植,我这里,成功率已经到了百分之三十七。你说,是他们该遭天谴,还是我?”
他拿起解剖刀,走到鳄鱼妖身边,冰冷的刀刃轻轻贴在鳄鱼妖的尾根处。“你的尾椎骨结构和人族骨盆最接近,尤其是第三节到第七节,神经分布几乎一致。”柳林的声音像在讲解一本医书,“等会儿切开的时候,会有点疼,但我会用蝎子尾毒做局部麻醉,尽量让你少受点苦。”
“滚!”鳄鱼妖剧烈地挣扎,符文勒得他皮肉外翻,“我宁愿死,也不会让你把我的尾巴接到人族身上!”
“这可由不得你。”柳林的刀忽然落下,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一道血线顺着鳄鱼妖的尾根绽开,没有惨叫,只有符文吸收血液时发出的“咕嘟”声。他精准地避开了主要血管,刀刃游走在骨骼和神经之间,像在拆解一件精密的仪器。
“血压稳定,妖力波动正常。”旁边的白大褂鬼族报着数据,手里的银钩挑起一根细细的神经,神经还在微微颤动,“尾椎神经束完整,符合移植要求。”
柳林点点头,解剖刀继续深入。他的动作稳定得可怕,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滴在手术台上,瞬间被符文吸收。他想起五年前那个雪夜,自己的亲弟弟在战场上被妖族打断了双腿,躺在床上哀嚎了三个月,最终在绝望中自尽。那时他就发誓,一定要研究出能让伤兵重新站起来的方法,哪怕代价是与整个妖族为敌。
“剥离尾椎骨。”柳林拿起一把骨锯,锯齿上缠着细小的符文,锯开骨头时没有刺耳的噪音,只有一种沉闷的摩擦声。鳄鱼妖的身体剧烈颤抖,眼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一丝声音——他知道,自己越是痛苦,眼前这个男人就越是兴奋。
当完整的鳄鱼尾骨被取下来时,尾尖还在微微抽搐。柳林用续骨液冲洗着尾骨,金色的液体流过白骨,让骨头表面泛起一层温润的光泽。“准备处理患者创口。”他对另一个白大褂道。
张三被抬到另一张手术台上,纱布被轻轻揭开,露出底下粉碎的骨盆。碎骨之间,神经和血管像一团乱麻,早已失去了原本的形状。柳林拿起探针,小心翼翼地分离着碎骨,每动一下,张三的身体就抽搐一下,即使在昏迷中,痛苦也深入骨髓。
“清除碎骨,保留主要神经束。”柳林的声音沉稳有力,“注射一号强心剂,维持血压。”
强心剂注入张三体内时,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因为剧痛而放大。当他看到旁边手术台上那截还在抽搐的鳄鱼尾骨时,眼里瞬间充满了恐惧:“王……王爷……我不要……我不要妖怪的尾巴……”
“这不是妖怪的尾巴,是你的腿。”柳林按住他的肩膀,目光坚定,“想想平安镇的爹娘,想想你答应过他们,要活着回去给他们盖新房。”
张三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混着汗水滴在手术台上。他想起爹娘送他参军时的样子,娘把煮好的鸡蛋塞进他怀里,爹拍着他的肩膀说:“咱家三代都是步兵,不能在你这儿断了根。”
“开始移植。”柳林不再犹豫,拿起特制的缝合针。针线上浸满了续骨液,穿过人族的神经和妖族的尾椎时,金线般的光芒顺着针线游走,将断裂的地方一点点连接起来。他的手指稳定得像磐石,即使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模糊了视线,每一针的角度、深度都分毫不差。
密室里只剩下器械碰撞的轻响,和仪器发出的“滴滴”声。鳄鱼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尾巴的断口处,符文正在缓慢地愈合,阻止血液继续流失——柳林需要他活着,后续的排异反应观察还需要他的妖力数据。
四个时辰后,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手术终于结束。张三的下半身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下,鳄鱼的尾骨已经和他的骨盆完美融合,尾尖偶尔会无意识地抽搐一下,像极了正常的腿部反应。
柳林摘下沾血的手套,看着手术台上沉睡的张三,眼里终于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他走到鳄鱼妖身边,用银针刺了刺他的尾尖,那里还有微弱的反应。“把他送到恢复舱,维持生命体征。”他对鬼族道,“三天后观察排异反应,做好记录。”
当柳林走出太平道界时,清晨的阳光正透过书房的窗棂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管家端来一碗参汤,小心翼翼地说:“王爷,柳将军已经在厅里候着了,说想看看新移植的伤兵恢复得怎么样。”
柳林接过参汤,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他看着窗外王府花园里初开的梅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和柳修罗在斡难河边救过一只断了腿的狼崽。那时他们用草药给狼崽包扎,看着它一瘸一拐地跑回狼群,眼里满是少年人的纯粹。
“告诉修罗,让他再等两天。”柳林放下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等张三能下地了,我亲自带他去见他。”
书房外的走廊里,人皮灯笼的光芒已经熄灭,只有晨露从屋檐滴落,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声响里,仿佛藏着太平道界里无数妖族的哀嚎,也藏着无数伤兵重新站起来的希望,交织成一曲诡异而悲壮的歌,在镇北王府的晨光里,低低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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