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扞卫昊天学院
”……最神奇的是，”韩宝儿还在絮絮叨叨，”他居然把我去年炼废的凝神丹全要去了，说是能提神……”话音未落，玉简那头突然传来寒易晟困倦的声音：”韩师妹……那些丹药……其实……”接着是”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一头栽进了草堆里。
顾如玖指尖轻抚着温润的玉简，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玉简那端传来韩宝儿清脆的声音，伴随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像是秋日里落叶摩挲的声响。”今早刚统计过，”韩宝儿的语调轻快了几分，”外院的邪修已经基本肃清了。药圃的结界重新撑起来了，练武场的青石板也换了新的。”她顿了顿，声音突然压低，”就是内院还有几处阵法需要修复，特别是藏书阁附近的……”
顾如玖敏锐地察觉到韩宝儿话中的迟疑。她下意识攥紧了玉简，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窗外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一片乌云遮住了日光，在冰晶地面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宝儿？”她轻声唤道，”还有什么情况？”
玉简那头突然安静了一瞬，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接着传来韩宝儿刻意压低的嗓音，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院长他们……在地下密室发现了些东西……”
话音未落，玉简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发出刺耳的嗡鸣。顾如玖只觉得掌心一烫，玉简表面竟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一道诡异的黑气从裂缝中渗出，在空中扭曲成狰狞的鬼面。
“玖玖！小心！”
颜瑶惊呼一声，猛地将顾如玖往后一拽。几乎在同一时刻，那道黑气”砰”地炸开，化作无数细如牛毛的黑针朝四周激射而去。”叮叮叮——”
南风瑾广袖一挥，一道冰墙瞬间凝结，将黑针尽数挡下。那些细针钉在冰面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黑烟的小洞。
顾如玖盯着手中碎裂的玉简，心头涌起一阵寒意。韩宝儿最后那句话，分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她抬头望向南风瑾，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
窗外，那队仙鹤早已飞远。天边的乌云越聚越多，隐约有雷声轰鸣。顾如玖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佩剑——这场风暴，恐怕远未结束。
玉简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如同利刃刮过琉璃。顾如玖只觉得掌心一麻，玉简表面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纹，一缕黑烟从裂缝中渗出，在空中扭曲成狰狞的鬼脸。”当心！”
颜瑶一把拽过顾如玖的手腕。那黑烟”砰”地炸开，化作数十根细如牛毛的毒针激射而出。南风瑾广袖翻卷，一道冰墙拔地而起，毒针钉在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转眼腐蚀出蜂窝般的孔洞。
玉简残片上，缓缓沁出一行血珠般的小字：
「传讯被截，改用密文」
颜昔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扯开衣襟，从贴身的暗袋里取出青铜罗盘。这罗盘不过掌心大小，边缘刻着十二时辰的古老符文，此刻正在不正常地发烫。”乾坤定位，万象显形——”
他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罗盘中央。血珠接触铜面的瞬间，罗盘发出”咔咔”的机括声，三层铜环开始逆向旋转。无数细如发丝的金线从罗盘边缘射出，在空中交织成昊天学院的立体影像。
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影像中的学院上空笼罩着淡红色结界，那颜色像极了稀释的血水。藏书阁、丹房、剑冢等七处要害位置亮起刺目的防御符文，而地下密室所在的位置，竟浮现出一个漆黑的漩涡，漩涡边缘不断有血色符文明灭闪烁。”血煞封魔阵……”南风瑾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不知何时他已站在光影交界处，苍白的手指轻点那个黑色漩涡，”这是上古时期用来封印……”
话未说完，罗盘突然剧烈震颤。影像中的黑色漩涡猛地扩张，竟顺着金光反向蔓延而来。颜昔脸色大变，正要掐断联系，南风瑾已经一掌拍在罗盘上——”咔嚓！”
罗盘表面凝结出厚厚的冰霜，将那道反噬的黑气冻在半空。冰晶中封存的黑色雾气仍在左冲右突，隐约能看见雾气里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人脸。
顾如玖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她认得这种气息——和寒月秘境里那些被封印的魔修，如出一辙。
顾如玖正要开口，忽然感到颈后拂过一丝微凉的清风。她蓦然回首，只见南风瑾不知何时已静立在雕花门廊下。他修长的身影半掩在光影交界处，银白的长袍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衣袂上绣着的暗纹在阳光下流转着水波般的光晕。”刚得到消息。”
他的声音如寒潭落雪，清冷中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指尖轻抬间，一卷鎏金密函在掌心徐徐展开，上面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泛着淡淡的青光——这是最高级别的加急传讯。”昊天学院的护山大阵已经全面激活。”他指尖轻点密函，符文立刻投影到空中，显现出学院外围层层叠叠的防御结界，”药王谷的百草飞舟和玄天宗的剑阵，已分别在东、南两处要道布防。”
一缕阳光穿透冰晶窗棂，恰好落在他肩头。那些细碎的光斑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边，连垂落的银发都染上了暖色。虽然面容仍带着伤后的苍白，但眉宇间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仪已然重现，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因他的存在而变得肃穆。
顾如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她看见南风瑾的目光越过众人，最终落在自己身上。那双总是盛着霜雪的眼眸，此刻竟流露出一丝难以捕捉的柔和，像是冰封的湖面下悄然游过一尾暖色的鱼。”准备一下。”他收起密函，袖口滑落时露出手腕上未愈的伤痕，”明日辰时，我们启程去昊天学院。”
窗外忽然传来清越的鹤唳。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三艘青玉飞舟正破云而来，舟首的昊天院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是学院派来接应的队伍，舟身上还带着未散尽的硝烟痕迹。
颜瑶”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太急带翻了黄花梨木案几上的青玉笔架。五六个精致的狼毫笔”哗啦啦”滚落在地，其中一支还沾着未干的朱砂，在冰晶地面上拖出一道刺目的红痕。”真的？我们真要回学院了？”她一把抓住自家哥哥的衣袖，杏眼里跳动着雀跃的火光，”哥你听见没？南风师兄说——”
颜昔无奈地按住妹妹乱晃的肩膀，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他弯腰拾起散落的毛笔，指尖不经意触到笔杆上刻着的”昊天”二字——这是他们入学时，老院长亲手赠予的礼物。
顾如玖没有出声。她缓步走到窗前，指尖轻触冰凉的窗棂。远方的天际线上，一道青色流光正如游龙般穿云破雾。那是昊天学院特制的青玉飞舟，舟首的院徽即使在百里之外也清晰可辨。更让她心头一热的是，飞舟侧舷绘着熟悉的金色枫叶——那是药王谷的标志，看来韩宝儿说的援军已经到了。”咻。”
一阵刺骨的寒风突然卷入殿内，吹得众人衣袍猎猎作响。顾如玖却觉得胸口滚烫，仿佛有团火在燃烧。她回头望去，正好对上南风瑾的目光。他立在光影交错处，银白的长发被风吹得纷飞，像极了雪月境终年不化的冰川。可那双眼睛里的温度，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真实。
雪月境王南风瑾亲自率领精锐出征，银甲卫队如一道寒光凛冽的冰刃，在晨光中列队待发。顾如玖站在飞舟甲板上，望着脚下这片终年被冰雪覆盖的土地——这里虽然封印着上古魔修的本源，却奇迹般地几乎没有邪修活动的痕迹。
凛冽的朔风卷起南风瑾银白的大氅，他站在舟首，指尖轻点虚空。一道冰蓝色的灵力屏障在飞舟周围展开，将漫天风雪隔绝在外。”很奇怪是不是？”颜瑶凑到顾如玖身边，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出细小的冰晶，”明明是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顾如玖望向远处连绵的冰川。那些万年不化的寒冰之下，正封印着最可怕的上古魔修。但正如颜瑶所说，雪月境境内几乎找不到邪修的踪迹。”邪修修炼需要大量生魂。”南风瑾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雪月境特有的寒意，”而这里……”
他抬手划过苍茫的雪原。极目望去，除了零星几座依山而建的城池，千里冰封中几乎不见人烟。偶尔有几队商旅经过，也都裹着厚厚的兽皮，在雪地上留下转瞬即逝的足迹。
凛冽的寒风卷着细碎的冰晶，在飞舟防护罩外呼啸而过。颜昔展开的羊皮地图被吹得猎猎作响，上面用朱砂标注的邪修活动区域触目惊心——绝大多数都集中在昊天学院周边，而雪月境的疆域上只有零星几处标记。
”雪月境一年有八个月是寒冬。”颜昔修长的手指划过地图，指尖在代表雪月境的冰蓝色区域轻轻一点，”人口不足中原百分之一。”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邪修在这里屠城，还不如去中原找个普通村镇收获大。”
飞舟正掠过一座陡峭的冰峰，顾如玖俯身下望。山脚下，一个小小的村落像被随意撒落的棋子，孤零零地嵌在茫茫冰原上。十几户石屋的屋顶都悬挂着晶莹的冰铃——那是雪月境特有的驱邪法器，每个铃铛内部都刻着细密的符咒。
寒风骤起，数十个冰铃同时摇曳。
”叮铃——”
清脆的铃音在空旷的冰原上回荡，阳光穿透铃身，在地面投下无数细碎的光斑。那些光芒在雪地上跳跃流转，竟隐约构成一个巨大的防护阵法。
顾如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邪修不愿在此浪费兵力——这里的每寸土地、每个百姓，都早已与这片冰天雪地融为一体，共同构筑成最坚固的防线。
”所以他们都聚集在昊天学院。”她轻声道，目光投向远方。飞舟正在穿越云层，下方隐约可见绵延万里的灵脉如血管般向学院汇聚，”那里有三十六条顶级灵脉交汇，还有数万未经世事的年轻修士……”
颜昔突然合上地图。羊皮卷轴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惊起立在舟尾的几只雪鸮。
”不仅是灵力。”他望向顾如玖，眼底闪过一丝寒意，”那些孩子的心头血，才是邪修最想要的祭品。”
飞舟猛地穿过最后一道云层。
远处的地平线上，昊天学院的轮廓已然清晰——本该金光流转的护山大阵，此刻正被诡异的黑雾蚕食。而学院正上方，十二道冰棺虚影正在血月下缓缓旋转，宛如死神的轮盘。
顾如玖的剑突然自行出鞘三寸，发出龙吟般的震鸣。
南风瑾的银眸倏然一凛，瞳孔深处似有寒星炸裂。他负手而立，袖中修长的指节微微收拢，周遭空气瞬间凝出细碎的冰晶，在掌心交织成古老的霜纹——那是雪月境主独有的诛邪符。”这次不同了。”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却让整艘飞舟骤然结出霜花。顾如玖看见他腰间悬着的半枚铜钱突然泛起青光，与远处雪月境的通天月桂遥相呼应。
飞舟猛地冲破最后一道云障。
万丈金光如天河倾泻，将南风瑾的身影镀上一层锐利的金边。银白战甲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寒芒，甲片上流转的古老符文次第亮起，仿佛沉睡的凶兽终于睁开双眼。他额前几缕散落的银发被狂风吹起，在光影中如剑锋般凌厉。”是时候让那些魑魅魍魉知道——”
飞舟下方突然传来冰层断裂的轰鸣。整片雪原的积雪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无数柄晶莹的冰剑。剑尖所指之处，正是千里外黑雾翻腾的昊天学院。
南风瑾抬手，指尖划过虚空。一道横贯天地的冰蓝色剑气骤然劈开云海，所过之处连阳光都被冻结成璀璨的冰棱。”什么叫作真正的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