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可攀之路
这几日她私下打听了贺景春,老太太房里的丫头们都说贺家的三爷是个废物身子,从小到大病恹恹的,和府里的其他哥儿全然比不得。 她这次来贺府,一来是为贺景媛的婚事道贺,攀攀亲戚;二来,便是为了瞧瞧这位三少爷。
原本她与白老爷属意的是贺景旭或贺景明,可那两位如今的前程,已不是白家能攀附得上的。还是姨母说,春哥儿的婚事她能做得了主,她这才动了心思。
虽是个病弱的,可到底背靠贺家,日后白家若有什么事,老夫人看在亲戚的份上,总不会坐视不理。
何况贺家姑娘嫁得一个比一个好,哥儿娶的也都是大族世家的嫡女,何等风光,日后前程不可限量。
贺景春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了然,所谓诊脉不过是幌子,她这是在相看自己。
他当下便故意咳嗽起来,且咳得十分厉害,仿佛要将心肝都咳出来一般,咳得身子都微微发颤,脸色也白了几分。
贺老夫人见他咳得厉害,眉头微蹙,似有不悦,嘴上却关切地问道:
“如今刚过了雨季,怎么咳疾还这般重?”
贺景春面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低声道:
“孙儿自小便是这副身子骨,咳疾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能好到这般已是不易,劳祖母挂心了。”
说罢,还微微喘了口气,像是耗了不少力气。
白夫人忙露出疼惜之色,笑眯眯地看着他,语气带着几分疼爱:
“好孩子,生得这般好模样,只是身子弱了些,倒叫我瞧着越发喜欢。这也不怕的,日后好生将养便是,总会好起来的。”
说罢,她朝问外的一个女使招了招手:
“红桃,还不快把我给哥儿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那女使过来打开盒子,里头是一株十年份的山参。白夫人笑得越发和善:
“早听闻你是大夫,我想着那些个俗物你也不稀罕,便拿了这山参来,是最滋补不过的了。你平日或入药自己喝,或拿去开药给旁人也都是使得的。”
贺景春只得起来道谢,坐下的时候仍旧咳嗽了几下。
贺景春忙起身道谢,落座时,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隔间里似有一个身影,梳着姑娘家的发髻,瞧着像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心中便越发明白了,咳嗽得也更厉害了些。
他想着,自己这病恹恹的样子,说不定可以歇了人家的心思。
贺老夫人刚要叫他去给白夫人把脉的时候,忽听外面有人进来,却是秋实。
她脸上带着笑给众人福了福身,声音却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屋里人都听见:
“老太太,三爷身边的月壶姑娘来传话,说是三爷的同僚来府上拜访三爷,有要事相商。”
贺景春看向贺老夫人,眼神里带着几分请示。贺老夫人自然知道他是故意找借口脱身,却也不好戳破,只得挥手道:
"既如此,你先回去待客吧。"
月壶看到贺景春从里边出来,心里这才微微松口气,两个人出了青林院的院门,忙不迭的跑了回去,背后像是有谁追赶一样。
贺老夫人笑而不语,只抬手示意春华,春华便转身去了隔间。
不多时,听得环佩轻响,隔间的帘子被轻轻打起,一个姑娘款步走了出来。
那人梳着分心垂鬓,两处戴着支嵌宝蜻蜓簪,鬓边用了一对累丝云朵掩鬓,中间是戴着朵嵌珠石蜻蜓点水纹头花,耳朵戴了点翠穿珠蝴蝶纹耳坠,十分雅致的打扮。
她穿着一身月白缎面平针绣缠枝蔷薇纹袄裙,裙摆扫过地面时,蔷薇花瓣似的纹样微微颤动,料子是上好的软缎,只是那蔷薇的针脚略有些板滞,比起贺府女眷的衣裳,终究粗疏了些。
那姑娘瞧着眉眼秀气,皮肤是南方女子特有的细腻,只是脸色略有些黄,想来是平日里保养不及京中闺秀。
此刻她垂着眼帘不多言语,双手交握在身前,手指细细摩挲着袖口的绣花,看似温顺羞怯,眼角的余光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她来贺府几日了,每次看到屋里的东西总是会心里一颤。
炕上铺的石青万字纹毡垫,摸上去便知是上等羊毛织的。贺老夫人倚着的引枕听闻女使说过,里头填的是雪白的芦花,外头罩的是杭绸面子。
而墙上挂着的那幅墨竹图,笔力遒劲,瞧着像是哪位名家的手笔。
贺老夫人很是满意她这温顺听话的模样,便笑着问道:
“这便是我家的三哥儿,虽说身子弱了些,可到底在太医院做事,模样生得又好,兰姐儿觉着如何?”
白秀兰听了这话,脸腾地一下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她慌忙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神色。
她的双手紧紧绞着一方素色绣折枝的帕子,帕子边角都快被她绞得起了毛边,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半晌才细若蚊蚋地应了一声:
“…… 三表哥…… 瞧着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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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娇羞,带着几分刻意装出来的羞怯,心里却在飞快盘算着,方才远远瞧了一眼,贺景春生得确实俊朗。 那身薄荷绿的袍子,料子是成色很好的细布,腰间的玉一看就水头足,单是那串银禁步,怕也值不少银子。
贺老夫人见状,心中已有了数,便不再多问,叫了冬纭:
“你带着表小姐去园子里逛逛,仔细伺候着。”
白秀兰跟着冬纭走后,屋内只剩下贺老夫人与白夫人。
夏绒刚沏了新茶上来,是今年的雨前龙井,叶片在水中舒展,浮起一层淡淡的黄绿色,香气清雅。
贺老夫人端起茶盏,用茶盖轻轻撇去浮沫,呷了一口,才慢悠悠开口:
“兰姐儿这孩子瞧着倒是温顺听话,我很喜欢。”
白夫人手里正捻着颗五香瓜子,闻言忙放下,脸上堆起笑:
“可不是,在家也是个省心的,就是性子腼腆些。”
她又捻起颗松子糖,却没往嘴里送,只在指间摩挲着,半晌才蹙着眉头道:
“姑母,不是我说,这三哥儿模样是没挑,谈吐也得体。只是这身子…… 也太弱了些,方才瞧他咳得那样,我这心里都替他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