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绛帐孽影

次日原该依着规矩起身,先去父母跟前晨昏定省,再往祠堂行叩拜大礼的。

可朱成康是断断不会去的,横竖贺景春的名字已入了朱家的族谱,红笔圈定,墨迹已干,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多那几拜,反倒显得多余,像在嘲讽他这份不情愿的姻缘。

那皇帝素知他的性子,昨日里早着人将贺景春的名字擅自添了上去,连宗人府的典籍都改得妥妥帖帖,倒省了许多无谓的周折。

这般纵容原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恩宠,可落在朱成康身上,却只剩几分漫不经心的漠然。

贺景春被折腾了三遭,直熬到寅时才昏沉沉睡了过去,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泪,鬓角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颈间,胸口微微起伏,呼吸间带着细碎的抽搐,骨头缝里都透着酸乏。

窗外的梆子敲过四下,远处更夫的吆喝声隐约传来,衬得这屋里愈发静得瘆人。

贺景春正趴在床上,后背的红痕交错着,深的发紫,浅的泛红,被烛火照得像一幅狰狞的画,瞧着令人心惊。

朱成康拾起那方染了血的素帕随手丢在桌上,那帕子上的血迹已经开始发黑,发出 “啪” 的一声轻响,在这死寂里格外刺耳。

而后他俯身,将赤着身子的贺景春抱进耳房的浴桶里,动作算不上轻柔,倒像是拎着一件无甚分量的物件,指尖划过皮肉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摩挲。

朱成康弯腰将人捞起来,胳膊穿过膝弯时,指尖偏生故意擦过那片青紫的咬痕,那是昨夜情动时,他发狠留下的印记,深到能瞧见牙印的形状。

贺景春在梦里闷哼了一声,睫毛颤得像风中残烛,欲落未落,似要随时熄灭一般,眼角沁出一滴泪,刚滑到鬓角便凝住了,偏又吊着一口气,不肯彻底垂落。

他的眉头蹙成个川字,嘴里溢出细碎的呓语:

“别…… 别碰……”

浴桶里的水原已凉了一半,带着夜露的寒气,又泛着青灰色的光,朱成康却毫不在意,只把人往桶里一丢,扬声唤如松提几桶热水来,语气里半分怜惜也无。

他眉峰微挑,眼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仿佛处置的不是个活人,倒像摆弄一件玩物 ——

一件刚被他拆解得七零八落,又兴起想拼凑回去的玩物。

如松捧着木桶进来时,正撞见朱成康用木簪挑去贺景春手臂上凝住的烛油。

那簪子尖细,挑得皮肉微微翻卷,贺景春却只蹙了蹙眉,依旧昏睡不醒。

如松忙垂着眼将热水倾入桶中,水汽腾起时,他瞥见贺景春腿根处的红痕,像被什么东西勒出来的,心下一紧,手里的木桶差点脱手。

等桶里的水变得浑浊,如松才闭着半只眼又进了耳房,快手快脚的将水换过,又悄没声儿地退了出去。

自始至终他头也不敢抬,半句多余的话也无,额角却沁出细密的汗来,这屋里的光景,原是多看一眼都要惹祸的。

角落里燃着的安神香早已灭了,只剩下半截焦黑的香头,像根烧尽的骨头。

廊下的自鸣钟滴答作响,衬得他的脚步声愈发轻,像怕踩碎了地上的影子。

贺景春身上的红烛油被朱成康粗暴地撕扯下来,那些凝固的蜡油黏在皮肉上,一扯便是一道红痕。

他的肌肤本就娇嫩,经这么一折腾,更显脆弱,像极了易碎的琉璃,稍一用力就要裂开。

热水触到那些伤痕时,朱成康见他竟没什么反应,只是闭着眼昏睡,不知是疼得麻木了还是实在累极了,像个没了生气的瓷偶任人摆布。

他忽然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贺景春后背最深的一道抓痕,触之温热。

“倒是能忍。”

他低低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诡异的愉悦:

“刚才哭着求我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

他身上哪里只有红烛油?

咬痕、吻痕、抓痕遍布周身。咬痕从颈侧蔓延到心口,吻痕在腰窝洇成一片,抓痕像藤蔓似的缠上后背,就连嘴角也破了皮,渗着点血丝,看着触目惊心。

手腕上的指印红得发紫,是昨夜被按在床柱上留下的,就连后颈都留着几处牙印,像野兽标记猎物似的,那是朱成康昨夜故意留下的,像是在宣示所有权。

在四肢和深深的隐处可以看到深深的绳印,诡异灵巧的像条蛇嵌进去皮肉,诡异而精巧,盘成朵妖冶的花。

朱成康替他用力地洗着身子,指尖碾过那些凹凸的伤痕时,眼神愈发幽暗。

忽然想起方才贺景春隐忍的叫声、带着哭腔的咒骂,还有被堵住嘴时从喉咙里漏出的呜咽 ——

那声音初时倔强,再而愤怒,后来便软了,像一声声呜咽,最后是忍不住的欢愉,勾得人心里发痒。

朱成康的眼底忽又燃起几分兴味,眉宇间竟也透出几分兴奋,身子也跟着躁起来,手指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捏得贺景春腰侧的软肉微微发红,像是要在这具身体上刻下更深的印记。

他健壮的手臂上,还留着贺景春狠狠抓过的几道红痕,却没破皮,更衬得那肌理愈发结实,像覆了层铜锈的铁,像老树上盘虬的枝干般带着野性的力量。

朱成康低头瞧着那红痕,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满足,这痕迹倒是对称得很。

他凑到贺景春耳边,用气声说:

“你看,我们这样多般配。”

屋里烛台上的一排红烛已燃到了底,好些烛光都灭了,烛芯焦黑如炭,只剩最里头的两根还在苟延残喘,火苗忽明忽暗。

层层叠叠的烛泪像凝固的血泪紧紧附着在烛台上,倒像谁垂落的泪痕,有些说不出的牵绊,却又瞧着格外凄楚。

墙角铜炉里的安神香早已燃尽,只剩下一点余灰,被穿堂风一吹便散了。

等贺景春被朱成康套上中衣躺在床上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窗纸上泛出一层淡淡的鱼肚白,像被人泼了碗稀粥,映得帐子上绣的图案都失了颜色。

朱成康将自己的中衣脱下来,盖在贺景春身上,那衣料上还沾着他的气息,像层无形的网将人牢牢罩住。

院外的树上传来几声鸟叫,清脆得有些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