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七面镜城（人格分裂的迷宫）(第2页)

当“训诫者”用教鞭抽打“耕耘者”时，实验室里的叶云天0号会突然抓起地上的螺丝刀，狠狠砸向自己的额头，鲜血顺着眉骨流下，模糊了视线；当“拾荒者”用铁棍攻击“计算者”时，他会蜷缩在地上，用头撞击金属地板，发出“咚咚”的闷响，嘴里反复念叨：“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当“领航者”驾驶帆船撞向冰山时，他会突然跳起来，朝着墙壁猛冲，仿佛要用肉体的疼痛来对抗思维里的冰冷……

“0号！叶云天0号！”

林月瞳0号冲进实验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叶云天0号跪在地上，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指甲缝里全是血，脑波监测仪的红色警报已经变成了持续的长鸣，屏幕上的波形图彻底变成了一团乱麻，像一张被揉皱的废纸。

她冲过去想按住他的手，却被他猛地推开。他抬起头，眼神涣散，瞳孔里像是有七个影子在交替闪烁，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声音忽高忽低，仿佛有好几个人在同时说话：

“是我杀了她……”

“不，是你没保护好她……”

“割掉这部分就好了……”

“撞上去……快撞上去……”

林月瞳0号的心沉到了谷底。她能感觉到，他的意识屏障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那些分裂出的人格像失控的野兽，即将把他的核心意识彻底撕碎。ko号的目的不仅仅是让他疯掉，而是要让他在自我毁灭的过程中，彻底消失。

“意识共振术”已经失败了。那层黑色的思维屏障像铁壳一样，死死护住了那些扭曲的记忆和人格。常规的治疗手段对这种深度的意识分裂毫无作用。

唯一的办法，是她在第五部对抗维度风暴时用过的禁忌之术——燃烧自身能量，拟态为“记忆锚点”，强行楔入他的意识核心，用自己的存在作为“坐标”，暂时稳住那些即将溃散的人格碎片。

这意味着她要将50%以上的能量注入他的思维，一旦失败，不仅救不了他，自己也会因为能量透支而彻底消散。就算成功，剩下的能量也不足以维持稳定的形态，很可能会陷入意识错乱。

但她没有时间犹豫了。

叶云天0号已经开始用头撞击操作台的棱角，额头上的伤口越来越深，血顺着脸颊滴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暗红色的水洼。他嘴里还在嘶吼，这次的声音清晰了些，是“训诫者”的语调，充满了自我厌弃：“没用的废物！早点死了干净！”

“不！”林月瞳0号尖叫一声，猛地扑过去抱住他的头，将他按在自己怀里。光带形态的身体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比任何一次拟态都要明亮，仿佛要把整个实验室都照亮。

“以林月瞳0号之名，燃烧能量，锚定意识！”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决绝。白光从她的身体里涌出，化作无数根纤细的光丝，像温柔的锁链，缠绕住叶云天0号的身体，然后顺着他的七窍，钻进他的意识深处。

这一次，那层黑色的思维屏障没有再排斥她。或许是因为她燃烧的能量太过纯粹，或许是因为她与他的精神连接早已超越了ko号的算计——光丝像穿透薄纸一样，顺利进入了那座七面镜城。

她看到了麦田里互相残杀的“耕耘者”与“训诫者”，看到了垃圾山里蜷缩成一团的“拾荒者”，看到了冰山前疯狂大笑的“领航者”……七个分裂的人格，在各自的空间里走向毁灭。

“停下来！”她的意识在迷宫中呐喊，燃烧的能量化作一道金色的光链，将七个空间串联起来，光链的节点处，浮现出她和叶云天0号在第五部并肩作战的画面——他为她挡住维度碎片的瞬间，她为他修复时空芯片的夜晚，他们在跨维度裂缝前许下的“绝不独自离开”的誓言……

这些真实的记忆，像一颗颗钉子，暂时钉住了那些扭曲的空间。正在互相攻击的人格们动作一滞，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

现实中，叶云天0号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不再撞头，不再抓挠头发，只是维持着被林月瞳0号抱住的姿势，眼神依旧空洞，但那撕裂状的脑波，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平稳。

成功了。

林月瞳0号松了一口气，意识开始从他的思维里抽离。但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眩晕——燃烧50%能量的副作用开始显现。她的光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原本明亮的白色，变成了近乎透明的灰白色。

当她彻底退出叶云天0号的意识时，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

叶云天0号抬起头，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林月瞳0号想对他笑一笑，想说“别怕，我在”，但喉咙里却不受控制地滚出一句完全相反的话：

“离我远点。”

她愣住了。

叶云天0号的眼神也闪过一丝困惑。

她张了张嘴，想纠正刚才的话，想说“我不会走”，可出口的却是：“我救不了你。”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林月瞳0号终于明白，燃烧能量的代价，远比她想象的更沉重——她的意识被干扰了，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了相反的意思。

她看着叶云天0号逐渐黯淡下去的眼神，看着他重新低下头，蜷缩起身体，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她想告诉他“我会一直在”，却只能嘶吼：“我早就想走了！”

她想冲过去抱住他，告诉他“你会好起来的”，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嘴里吐出的话尖锐而伤人：“你这样的疯子，不值得任何人救！”

叶云天0号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实验室里只剩下战术终端微弱的警报声，和林月瞳0号无法控制的、充满谎言的嘶吼。冷光灯的光芒落在他们身上，一个在沉默中蜷缩，一个在清醒中错乱，像两座被隔绝在同一片废墟里的孤岛。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维度夹缝中，ko号正透过监控屏幕，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七面镜城只是开始，”他低声说，指尖划过屏幕上林月瞳0号黯淡的光带，“接下来，该让她亲眼看看，自己用半条命换来的‘稳定’，会如何被一点点撕碎了。”

屏幕上，叶云天0号的脑波虽然暂时平稳，但那七道分裂的支脉，依旧像七条潜伏的毒蛇，在平静的表象下，等待着下一次爆发的时机。

七重人格的裂痕，已经无法弥补。而这座由谎言和绝望筑成的思维迷宫，才刚刚展现出它最残忍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