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蒂尔·亚什特的赞歌2
当众人再次踏入那片被柔和光芒笼罩的圣地时,即便是心性最坚韧的荧,也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此地的空气中弥漫着纯净的、如同甘霖般的生命气息,仿佛能洗涤灵魂深处沾染的每一丝尘埃与疲惫。那份宁静与祥和,与之前在冰冷遗迹中所感受到的、充满了背叛与阴谋的压抑,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祖尔宛,我们回来啦!”派蒙的声音在宁静的花海中响起,如同投入湖心的一颗石子,荡开圈圈活泼的涟-漪。她绕着荧飞了一圈,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如释重负的喜悦。
那端坐于巨大莲台之上的白色花灵,缓缓睁开了她那双蕴含着数百年智慧的眼眸。她的声音柔和而又带着几分慵懒,如同一阵拂过水面的清风,轻柔地在众人耳边响起:“啊呀,是荧、斯露莎还有派蒙。”她那古井无波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在荧手中的俱利般地鼓上停留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已经成功拿到所有的‘灵光绝唱’了呢。”
荧点了点头,回想起这一路的波折,不禁感慨万千。“虽然经过了一些曲折。”她轻声说道,那双清澈的金色眼眸中,还残留着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疲惫。
“累死我了。”派蒙在一旁附和道,她瘫在半空中,有气无力地晃了晃小脚。
“不管怎么样,最终的结果是好的,拜托你们果然没错。”祖尔宛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若不是有你们在,恐怕‘灵光绝唱’早就被那些心怀叵测的家伙夺走了。”
“欸?”派蒙立刻从“疲惫”的状态中弹了起来,她的小脑袋上仿佛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祖尔宛的话,怎么听起来像是早就知道些什么的样子啊?”
“欸嘿,还真的被我说中了啊,”祖尔宛发出一阵意味深长的轻笑,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们该不会真的遇到了那些侍奉黑渊的家伙吧?”
荧的心头微微一凛,她抬起眼,直视着那似乎早已洞悉一切的古老花灵。“你怎么知道的?”
“还真是…”她身旁的斯露莎则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长辈们看穿了所有小心思的孩子,那份刚刚建立起来的“勇者”自信,在祖尔宛这洞若观火的智慧面前,又显得有些站不住脚了。
“这个嘛…与其深究于此,不如先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祖尔宛巧妙地避开了问题,反而将话题引向了众人此行的经历。
于是,荧和派蒙便将她们在地下遗迹中的冒险,从发现雷内的笔记,到那先朱那的背叛,再到最后与深渊使徒的对峙,都原原本本地向祖尔-宛讲述了一遍。
听完她们的叙述,祖尔宛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讶,只是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沧桑与嘲弄的轻笑:“呵呵,没想到竟然连矫论团的‘识主’都投向了黑渊,虽说原本就没对他们抱有什么期待,但这样听来也有些骇人了。”
左钰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聆听着她们的对话。直到此时,他才缓缓开口,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足以穿透所有表象的锐利:“投向黑渊,或许并非是他的本意。他只是一个在绝望中迷失了方向,错把毒药当成解药的可怜人罢了。深渊从不创造背叛,它只是将人心中的缝隙,撕裂成无法愈合的鸿沟。”
祖尔宛的目光转向左钰,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第一次泛起了真正的波澜。她深深地看了这个男人一眼,似乎想从他那平静的脸上,窥探到那份深不可测的智慧的源头。她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左钰的说法,随即又补充道:“而且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之所以会盯上‘灵光绝唱’,也是受与你们战斗的黑渊之人的蛊惑,毕竟此人也算是我的旧相识。”
“欸?祖尔宛竟然还认识深渊教团的家伙吗?”派蒙被这个消息惊得小嘴都合不拢了。
“哼,那家伙原本也曾是矫论团的一员。”祖尔宛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她开始讲述那段尘封了数百年的往事,“数百年前,曾有自森林而来的调查团为了探寻荼诃人的秘密而造访此地。他们不顾矫论团的劝阻,执意要进入荼诃人留下的遗迹。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当时的识主便命他一同前去。”
“然而不知是在遗迹中遭遇了什么,当我们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接受了污秽的‘赐福’,而调查团的人也不知所踪。”祖尔“宛的语气变得凝重,“黑渊的信徒随之聚集而来,他们盯上了‘灵光绝唱’,为此还唤来了众多的迪弗魔兽进攻花海。”
“虽然依靠众多的花灵与人类勇士,花海最终得以保全。但我们却没能彻底消灭那些黑渊的信徒。为了不让他们趁虚而入,我用‘灵光绝唱’的力量封禁了花海与各处遗迹。而矫论团也因为这次背叛而元气大伤,传承的典籍焚失一空。在那之后便慢慢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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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之前听你们说,我便怀疑背后有他们的影子,但没想到这次就连矫论团的首领也成了被他们利用的工具。” “不过那先朱那说的话还是有些令人在意,”派蒙努力地回想着那先朱那那套听起来漏洞百出、却又似乎有那么点道理的“真相”,“关于矫论团先辈的事情,祖尔宛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荧也在此刻开口,她的目光清澈而又坚定:“毕竟祖尔宛曾同他们并肩作战。”
“呵呵,历史化为传说,传说变为故事,所谓传承究其本质也不过是这样,遗忘原本也是故事的一部分。”祖尔宛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洞悉一切的淡然笑容,“越是执着于传承的人,便越会去选择记住那些自己想要的故事,最终迷失在故事的迷宫当中。”
左钰听着她这番话,微笑着摇了摇头,用一种近乎于平等的、探讨真理的语气说道:“前辈的见解固然深刻,但或许,我们应该换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传承,并非只是故事,它更像是一张地图。一张由前人用心血和生命绘制的、通往未来的地图。地图本身,或许会因为时间的侵蚀而变得模糊,甚至会出现错误。执着于地图上每一个标记的真伪,固然会让人迷失。但若是彻底抛弃地图,仅凭一时的血勇去闯荡未知的荒野,那同样是一种傲慢。”
他看了一眼身旁若有所思的斯露莎,又将目光投向祖尔宛:“那先朱那的悲剧,不在于他执着于传承,而在于他拿到了一张由敌人绘制的、指向悬崖的假地图,却将其奉为唯一的真理。而矫论团的衰落,也并非是因为遗忘,而是因为他们弄丢了地图,只记得自己身处迷宫,却忘记了出发时的方向。”
“在这不断遗忘的世界中,比起轻飘飘的颂歌,我们在大地上所镌刻下的痕迹,才是更加可靠的事物。”祖尔宛似乎被左钰的话触动,但她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因此我才会相信你们,毕竟你们看起来就像是不会在意什么评价的直率之人啊!”
“虽然好像是在夸我们,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感觉怪怪的。”派蒙挠了挠头,总觉得这话里有话。
荧也半开玩笑地说道:“感觉阴阳怪气的。”
“前辈根本就是在暗示我吧…”斯露莎小声地抗议道,她感觉自己又被内涵了。
“至于五百年前的事情,”祖尔宛没有理会她们的吐槽,她深深地看了左钰一眼,话锋一转,“你们与其再从我这里听到另一个故事,还不如亲身去见证吧。恰好如今也正有这样的机会。”
她将目光转向斯露莎,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赞许:“说来斯露莎你看上去也可靠了不少嘛,经历了这些也差不多该从那些人类的呓语中清醒过来了吧。”
“前辈!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提了!”斯露莎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有些窘迫地叫道。
“看来拜托荧和派蒙果然有用。”祖尔宛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的话,我也能放心地把完成‘祭水之仪’的工作交给你们了。”
荧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祭水之仪’…”
“好像之前也听祖尔宛说过吧!我记得是清除什么污秽之类的来着?”派蒙努力地回忆着。
“‘祭水之仪’是为‘万种母树’祓除污秽的仪式,一般情况下只要在镇压黑渊的巨木下举行就可以了。”祖尔宛解释道,“但现在黑渊的封印松动,天空中的异象也再次出现,已经不是光靠普通的仪式就能解决的了。”
她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本来这个异象之所以会出现在母树之上,便是由于母树吸收了大量污秽的原因。‘万种母树’中积累了太多的污秽,又受到异象的侵蚀,已经无法维持灵光的力量。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入到‘万种母树’当中,清除掉其中的污秽,唤醒神明大人的神识了。”
“原来可以进到树的里面吗?”派蒙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不然难道你们该不会以为‘离渡之仪’是要进到那个黑渊里面吗?就算是花灵也没办法承受那样的污秽。”祖尔宛摇了摇头,她指着那棵如同世界之脊般宏伟的巨树,声音里充满了敬畏,“寄宿着神识的巨莲‘伽乌迦那’就在万种母树当中,只要祓除了污秽,便会重新开出圣洁之花。然后甘露便会洁净整个大地。虽然有些复杂,不过既然是你们的话,应该能够轻松解决吧。”
左钰的目光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直接看到了那棵巨树的本源。在他的感知中,那并非是一棵单纯的树,而是一个由生命法则与神明残响构筑而成的、半独立的微型世界。它像一颗巨大的心脏,在顽强地跳动着,用自身的力量,净化着从天空裂隙中渗透进来的深渊剧毒。他轻声说道:“那并非是简单的污秽,而是法则层面的侵蚀。想要唤醒神识,就需要用同等位格、甚至更高位格的力量,去重新校准那片空间被扭曲的规则。这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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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尔宛再次为左钰的见识所震撼,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么,我已让拉沙鲁和米希尔提前去到‘荼泥黑渊’那边了,只要把‘灵光绝唱’带过去,便能聚集起灵光的力量。灵光将会唤醒镇压黑渊的巨木,洁净渊底的污泥。然后就可以举行‘离渡之仪’,打开进入‘万种母树’的道路了。” 她将目光投向斯露莎,眼中带着一丝鼓励:“至于古时那些英雄们的伟业,只要进到母树当中,花冠便会向斯露莎显现。毕竟所有与灵光相关的记忆,最后都回归了‘万种母树’。无论世间流传的民话如何变迁,这些记忆也不会随之褪色。”
“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斯露莎惊讶地叫道。
“呵呵,花冠原本便是母树的一部分,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祖尔宛神秘地笑了笑,她最后看向众人,郑重地说道,“那么,请去熄灭那个‘焚真之天象’吧。等到天空降下甘露之时,我们还会见面的。”
告别了祖尔宛,众人再次踏上了前往荼泥黑渊的旅途。无论如何,集齐了全部“灵光绝唱”的他们,终于来到了解决问题的最后一步。
当他们抵达那片被巨大灰色晶石与扭曲巨木所覆盖的深渊边缘时,米希尔和另一位通体散发着柔和蓝色光芒、看起来总是睡眼惺忪的花灵,早已等候在那里。
“好慢啊…斯露莎。”那蓝色的花灵,拉沙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用一种充满了困倦的、软绵绵的声音抱怨道。
“我们都在这里等好久了。”米希尔也迎了上来,她的状态比之前好了许多,周身的光芒也重新变得凝实。
“好累…好想…回去睡觉。呼……”拉沙鲁在空中晃了晃,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
“什么啦,明明你们什么都没做,一直是我在干活吧!”斯露莎立刻不满地反驳道,她感觉自己的“勇者”权威又受到了挑战。
“不能这么说,等待也是件重要的工作呢,”米希尔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独特的、让人无法反驳的哲学意味,“不如说比起短暂的行动,等待才是永恒的事业。”
“这是什么歪理啊…”派蒙在一旁小声地吐槽。
“应该说是我们花灵的哲学吧。”米希尔微笑着解释道,“不过比起空谈哲学…现在要紧的是‘灵光绝唱’,你们当然已经集齐了吧?”
“那当然咯!”派蒙骄傲地拍了拍胸脯。
“既然这样就由我们来解开这里的封印,然后便可以用‘灵光绝唱’聚集起灵光的力量了。”米希尔的目光变得郑重起来,她看了一眼脚下那深不见底的、弥漫着不详气息的黑渊,提醒道,“不过请小心,毕竟淤积了这么多年的污秽,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被释放出来呢。”
众人来到第一处封印之地,那是一棵早已枯死的巨木,其上缠绕着灰色的、如同毒蛇般的结晶。左钰没有多言,只是伸出手,对着那枯木轻轻一指。一股纯净的、金色的奥术洪流凭空涌现,它如同一条活生生的巨龙,环绕着枯木盘旋而上。那坚硬的灰色晶石,在奥术能量的冲刷下,如同被烈火灼烧的蜡烛,迅速消融,露出其下被侵蚀的木质纹理。
荧上前一步,将手中那面吸收了五枚灵光绝唱的俱利般地鼓高高举起。鼓面上的翠绿色光晕瞬间大盛,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灵光绝唱”从中飞出,缓缓地融入了枯木的树心之中。
刹那间,奇迹发生了。那棵早已死去的巨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焕发生机。翠绿的嫩芽从干枯的树皮下破出,迅速生长成繁茂的枝叶,金色的花朵在枝头绽放,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芬芳。整片区域的空气,都仿佛被这股磅礴的生命力净化了一遍。
“放置好大灵光之后,这附近看上去也恢复生机了呢!”派蒙绕着那棵重获新生的巨木飞了一圈,小脸上写满了惊叹。
“这些树木本来就是由灵光的力量培育用于抵御灾厄的侵蚀的,只不过在漫长的时间里慢慢耗尽了力量。”米希尔看着眼前的景象,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现在有了‘灵光绝唱’的滋养,它便能够恢复往日的光辉了。”她顿了顿,神情又变得凝重起来,“不过封印既然解除,那么属于过去的污秽应该也一并被释放出来了。若是我和拉沙鲁在这里耗尽力量可就没办法进行仪式了,接下来的几处就拜托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