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胖的蛋蛋 作品

第221章 开始调查

“是从台上传来的吗?”荧侧耳倾听,那声音时远时近,充满了戏剧性的回响,仿佛真的是从那个悬挂在半空中的巨大魔术箱里发出来的。

“这大概是一种转移注意力的办法吧?”左钰微笑着,目光平静地扫过整个歌剧院。他那早已超越凡人极限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轻易地便将舞台上每一个细微的能量流动、每一处隐藏的机关暗道都捕捉得一清二楚。他能清晰地“看”到,林尼此刻正藏身于观众席后方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箱子中,通过某种巧妙的传声装置,与舞台进行着互动。

这并非魔法,而是凡人智慧与技巧的结晶。左钰对此抱以纯粹的欣赏,就像一位真正的神明,饶有兴致地观看着凡人们为他精心准备的、充满了巧思与汗水的戏剧。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作为一名观众,而非无所不能的参与者。

“我也不知道……算了,反正大家好像都不在意的样子。”派蒙看着周围那些被调动起情绪、兴奋得满脸通红的观众,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她紧紧抓住荧的衣角,与众人一同大声地倒数着。

“二十五,二十四,二十三!”

震耳欲聋的倒计时声在宏伟的歌剧院穹顶下回荡,将气氛推向了第一个高潮。

舞台上的聚光灯下,那个名叫加里克的助演满头大汗,对着悬空的魔术箱焦急地喊道:“怎么回事?林尼先生,我听见你还在箱子里。”

“我不小心把装饰弄掉了,我想装回去,里面黑黑的,前后左右都分不清。”箱子中传来林尼那带着几分夸张抱怨的声音,引得台下观众一阵善意的哄笑。

“已经没时间了,装饰都是小问题,表演更重要。”

“那不行,我不允许我的表演有一点瑕疵。”林尼的声音听起来固执而又充满了属于艺术家的坚持,“而且放心吧,你听,还有二十秒呢。”

“十九,十八,十七!”观众的呼喊声越发热烈,仿佛要将整个歌剧院的屋顶掀翻。

箱子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游刃有余的调侃:“哎呀,突发情况有点多,各位不好意思。虽然我感觉你们越数越快了,但没关系,一个一个数下来确实是很累的事。十几秒的时间,也足够了。”

随着倒计时归零,舞台后方的烟花骤然绽放,绚烂的光彩瞬间照亮了整个剧院。几乎在同一时刻,观众席后方的魔术箱“砰”地一声打开,林尼在漫天飞舞的彩带与观众雷鸣般的掌声中,优雅地现身,对着众人抚胸鞠躬。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成功的魔术所带来的喜悦中时,异变陡生。

舞台上空,那个悬挂着巨大水箱的绳索,被烟花溅射的火星点燃,发出一阵刺耳的断裂声。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那足以将钢铁压扁的沉重水箱,如同断了线的陨石,带着无可阻挡的万钧之势,轰然砸下!

“轰——!”

一声巨响,水花与木屑四溅。那个原本应该由被选中的少女打开的魔术箱,被砸得粉碎。

“……!”芙宁娜猛地从她的专属席位上站起,那张总是带着浮夸笑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无法掩饰的惊骇。

整个歌剧院陷入了一片死寂,前一秒还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断。

“这、这也是魔术的一部分吗?”一个观众颤抖着声音问道,试图用最后的希望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尼先生,你接下来就要把舞台复原对吗?”另一个观众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依旧固执地相信着魔术师无所不能。

“怎么会这样……”林尼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与芙宁娜如出一辙的震惊与惨白。

“难道,真的是事故?”派蒙的小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她紧紧抓住左钰的衣袖,声音颤抖,“那个箱子里还有人……对吧?”

左钰的眼神在水箱落下的瞬间便已凝固,他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瞬间扫过整个舞台。他“看”到了,在水箱砸中魔术箱的那一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纯粹的、属于原始胎海水的力量波动一闪而逝。箱中的生命气息并非是被物理冲击所湮灭,而是在那股力量的作用下,被瞬间“溶解”,化为了最纯粹的液体,与水箱中倾泻而出的水融为了一体。

同时,那位被选中的少女,她的气息并非是消失,而是被一种更高明的、近乎于空间法则的力量,直接从这个空间中“抹除”了。

这不是意外,更不是谋杀。这是一场利用了枫丹特殊法则的、精心策划的、完美的“消失”魔术。

“演出中止!”那维莱特威严而又冷静的声音,如同一记重锤,敲醒了所有还沉浸在震惊中的人。他从审判官的席位上起身,那双蕴含着龙王威仪的眼眸扫过全场,瞬间便掌控了混乱的局面,“医护人员随我来,警备队保护现场,控制所有参演者,暂时封锁歌剧院的出入口!”

“说、说的没错!”芙宁娜仿佛也找到了主心骨,她立刻挺起胸膛,重新摆出神明的架势,用比平时更加高亢的声音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如果是事故,就要查出原因。如果不是事故,那、那就逃不过正义之神的审判!”

那维莱特走到左钰三人面前,他那深邃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片刻,语气虽然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三位不用慌张,我们很快就能调查清楚发生了什么。”

一段时间过去,警备队的初步调查有了结果。那维莱特站在一片狼藉的舞台中央,神情肃穆地宣布道:“魔术箱里的人已经不幸遇难,死者名为考威尔,是林尼魔术团中的助演之一。”

“舞台上的烟花点燃了水箱上方的绳索,这是水箱坠落的直接原因。”

“至于为何箱中人是考威尔而非之前被选中的观众,此事暂且不知。”

“但在搜索之后,警备队确认那位少女宛如人间蒸发,已经不知所踪。”

那维莱特的声音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此种状况,就并非是单纯的舞台意外了……也兼有许多属于「少女连环失踪案」的案件特征。”

“少、少女失踪案?!”台下的观众席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与恐慌。

“「少女连环失踪案」……我记得是夏洛蒂提到的那个事件!”派蒙紧张地抓着荧的头发,感觉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之中。

“居然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荧的眉头紧锁,她身为身经百战的战士,却也无法理解这种诡异的消失手法。

“居然选在这种时机……”左钰轻声说道,他的话语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清晰地传入了身旁两人的耳中,“将一场万众瞩目的魔术表演,变成一场绑架案的掩护。这背后的人,所图谋的,恐怕不仅仅是‘失踪’那么简单。”

“呵呵呵,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哦。”芙宁娜那充满了戏剧张力的笑声再次响起,她仿佛在瞬间便从刚才的惊慌中恢复过来,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笑容,“拿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谜底来「压轴」,是不是有些小看我们了?”

她的手指,精准地指向了舞台中央脸色惨白的林尼。

“这位技艺精湛,无所不能的魔术师林尼先生,不就是「少女连环失踪案」的罪魁祸首吗?”

这句石破天惊的指控,让整个歌剧院瞬间炸开了锅。

“为什么是我?这完全就是一场意外!”林尼激动地反驳道,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整个事件都在魔术表演的时候发生,少女被选中然后消失,死去的人还是你的助演……”芙宁娜扳着手指,一条条地列举着“罪证”,她的眼神越来越兴奋,仿佛一位发现了绝佳剧本的导演,“现在想来,你开场所说「从有到无,从无到有」都像是一种挑衅了呢。”

“不会吧?真的是林尼?”派蒙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总是笑容灿烂的少年。她立刻为自己的新朋友辩解起来,“他一直都在台上的箱子里啊,还在跟我们说话呢。而且,遇到他的时候他就说,想要抓到「少女连环失踪案」的凶手,总不会要抓住自己吧!”

荧也觉得事情太过蹊跷,她冷静地分析道:“这顶多算有嫌疑,但动机和手法都说不通。而且,如果他真的是凶手,选择在自己的首场重要演出上暴露,这个时机也太奇怪了。”

“争辩先到这里吧。”那维莱特打断了众人的议论,他转向芙宁娜,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芙宁娜女士,你方才的发言,我可以理解为是对林尼先生与其同伴的「指控」吗?”

“欸?”芙宁娜似乎没想到那维莱特会如此直接,她脸上的自信有了一瞬间的动摇,“我只是觉得他……现在就谈「指控」会不会有点早了……”

然而,台下观众的呼声再次给了她表演的舞台。

“芙宁娜大人刚刚的分析真的很有道理,看来她要亲自主持正义了!”

“隐藏在魔术之下的绑架与凶杀,居然被芙宁娜大人一语道破……”

听到民众的赞誉,芙宁娜立刻像是充足了电的机械人偶,腰杆挺得笔直:“咳咳,我是说,当然了各位。相比显而易见的真相,还是眼前这位对手更让我兴奋。”

她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再次锁定了荧。

“喂,那边的异乡旅人,你会伸出援手的,对吧?林尼先生上次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啊。”

“我相信林尼。”荧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那个在码头上为了素不相识的居民而奔走的善良少年,绝不会是犯下如此残忍罪行的凶手。

“哈哈哈,那就没有问题了。”芙宁娜仿佛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张开双臂,对着全场观众高声宣布,“各位,其实我和这位旅行者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进行过一场对决。没想到他她竟然能在林尼的帮助下,和我打成平手,呵呵,最没意思的就是平手。”

“你我之间总会分个胜负的,既然这盛况迟早要来,那它唯有出现在歌剧的最高潮才称得上恰如其分!”

“她那时候明明输了吧?”派蒙在一旁小声地、愤愤不平地吐槽道,只可惜声音太小,完全被芙宁娜的豪言壮语所淹没。

“我明白了,”那维莱特对芙宁娜的浮夸言辞置若罔闻,他只是作为一个公正的裁定者,宣布着既定的程序,“「指控」成立。既有「指控」,必有「审判」。”

他的目光转向荧,那声音虽然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对个体意志的尊重:“旅行者,芙宁娜女士将你视为「对手」,我们且无视她浮夸的言辞,仅征求你的意见……你是否愿意站在林尼先生一方,为林尼先生辩护,成为他的「代理人」?”

“我愿意。”荧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

“好,”那维莱特点了点头,“「审判」将在一天后于歌剧院举行,双方可以自由调查事件,寻找真相。林尼与他的魔术团作为当事人,全都需要留在歌剧院内。剩下的观众可以在警备队确认后有序离开。”

他最后看了一眼芙宁娜,那眼神仿佛在说“请适可而止”。

芙宁娜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戏剧世界中,她对着荧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挑战与期待的笑容:“一天时间实在算不上长,你这位声名在外的大人物能掀起怎样的波澜呢……呵呵呵呵,我衷心期待。”

宣布休庭之后,观众在警备队的引导下逐渐散去,芙宁娜与那维莱特也离开了舞台。偌大的歌剧院,只剩下左钰三人,以及被警备队看管起来的、失魂落魄的林尼兄妹。

“林尼!”派蒙立刻飞了过去。

“你们刚才……被吓到了吗?”林尼抬起头,脸上满是疲惫与茫然。

“那当然了,就在眼前发生了意外,有谁能不被吓一跳啊。”派蒙心有余悸地说道。

“是啊,连我自己也……怎么会出现这种事,考威尔先生就这么……”林尼痛苦地捂住了脸,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刚才是当着大家的面,现在我们私下聊,说实话,你们觉得我会是凶手吗?”

“不是。”荧的回答简单而又坚定。

左钰也缓步上前,他的声音温和而又充满了力量:“林尼,抬起头来。一个优秀的魔术师,不该在自己的舞台上,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

林尼闻言,猛地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着左钰。

“谢谢,非常感谢你能够信任我。”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从左钰的话语中汲取到了一丝力量,“在别人的眼里,我是嫌疑最大的罪犯,但在我看来,整件事谜团重重,留下的尽是困惑。”

“我不知道舞台上的突发情况是不是单纯的事故,我也不知道考威尔为什么在那里。被选出的少女为什么会突然失踪,这也无从得知。如果是有人做了手脚,那会是什么手段呢?就算是充分了解这个魔术的人,也不可能在一分钟里做到吧。”

“我也觉得诡异,”荧赞同道,“整个过程毫无破绽,不像是人力所能为。”

“但事实就是发生了。”左钰平静地陈述道,他的目光扫过那片被水浸湿的舞台残骸,仿佛能看到那消散于无形的法则痕迹,“所以,我们面对的,或许本就不是一场遵循常理的犯罪。”

“这才有调查的价值。”派蒙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副小小的侦探眼镜,煞有介事地戴上,“就像书里说的,‘不可能的事不可能发生,发生了那一定就有可能’。”

“你从哪里变出来的眼镜?”荧看着她那副滑稽的模样,有些无奈地问道。

“我们在城里逛街看书的时候,我顺手就买了,感觉很帅!摩拉是我省下来的,可没有偷花旅费。”派蒙得意地挺了挺小胸脯。

“挺可爱的。”一直沉默的琳妮特忽然轻声说了一句,让派蒙瞬间心花怒放。

“你很懂嘛,嘿嘿。”

“呵呵,有道理,我也不该这么消沉,应该尽快拿出平时的状态才行。”林尼被她们的互动逗笑了,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不过现在我和琳妮特的一举一动都有警备队盯着,想要靠自己洗清嫌疑也是难上加难……多亏了你愿意成为我的代理人,荧。”

“我们是同伴。”荧认真地说道,“而且,我们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战斗。”她的目光投向左钰,充满了信赖。

荧看着林尼那双黯淡下去的眼眸,语气坚定地说道:“包在我们身上吧。”

“放心好啦!”派蒙也飞到他面前,用力地挥了挥小拳头,试图用自己的活力去感染他,“有我们在,绝对不会让你被那个浮夸的水神冤枉的!”

她戴着那副滑稽的侦探眼镜,绕着林尼飞了一圈,忽然停了下来,用一种自认为非常专业的口吻问道:“哦,对了,既然要调查的话,我有个问题——林尼你表演的时候,琳妮特去哪里了?”

这个问题仿佛触碰到了某种禁忌,林尼脸上的苦笑僵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属于魔术师的本能抗拒。“这个啊,这就涉及到魔术的核心秘密了…”

“魔术的秘密已经守不住了,林尼。”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的琳妮特,忽然轻声开口。她那双猫儿般慵懒的眼眸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切开了林尼最后的犹豫。

“也是啊,”林尼颓然地垂下肩膀,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出了这么大的事,魔术的手法肯定会作为证据参与审判。”他抬起头,环视着这座他曾梦想了无数次的、金碧辉煌的舞台,眼中满是痛惜。“哎呀,太可惜了。对魔术师来说,魔术表演是一种创作,是我们穷尽心血,将无数个不眠之夜的汗水与灵感,编织成的、献给观众的一场梦。现在,这场梦却要被人当成凶案现场的证物,一点点地拆解、分析,暴露在最冰冷、最无趣的目光之下……”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左钰温和的声音在此刻响起,他缓步上前,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林尼,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底最深的失落与骄傲。“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被玷污后还要被强行剥开外壳,去探究其内部的结构,这对于创作者而言,确实是最残忍的折磨。”

他的话语让林尼猛地一怔,仿佛找到了唯一的知音。

“但是,林尼,”左钰话锋一转,声音虽然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你有没有想过,正因为你的魔术足够完美,才会被真正的罪犯选中,作为他掩盖罪行的、最华丽的帷幕。他利用了你的才华,玷污了你的舞台,将你献给观众的梦境,变成了受害者的噩梦。现在,你要做的,不是为艺术的消逝而悲伤,而是要亲手揭开这层帷幕,将你被扭曲的魔术,变成刺向罪犯心脏的最锋利的匕首。这,才是对你这件作品,最高的尊重。”

林尼呆呆地看着左钰,那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他混乱的思绪中炸响。是啊,他的魔术,他的心血,被利用了。与其被动地让别人来解剖,不如自己亲手用它来追寻真相。

“……如果这份秘密能够帮助你们找到事件的真相,也算是物有所值吧。”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的迷茫与痛苦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重新燃起的、属于顶级魔术师的坚韧与决断。他对着众人,郑重地说道:“要讲解魔术需要离开这里,我们去和警备队沟通一下。在此之前,你们先去舞台还有观众席调查吧,或许能发现一些我们没有注意到的线索。”

“好的,我们走吧,趁这里的人还没有走光——”派蒙立刻来了精神,她扶了扶鼻梁上的侦探眼镜,得意地叉起腰,摆出一个自认为帅气无比的姿势,“名侦探终于要出动啦!”

荧看着她那副滑稽的模样,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但眼中的凝重却并未消散。她转向左钰,目光中充满了信赖与询问。左钰对着她安抚性地点了点头,声音沉稳而又充满了力量:“去吧,从最基础的线索开始,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真相,就藏在这些看似混乱的碎片之中。”

三人首先走向了负责封锁现场的警备队员,为首的那位名叫埃斯蒙德的警官正一脸严肃地指挥着手下进行勘查。

“警官先生你好,请问你们的调查有进展了吗?”派蒙小心翼翼地飞上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专业一些。

荧也上前一步,开门见山地表明了身份:“我们是林尼和琳妮特的代理人。”

埃斯蒙德闻言,转过身来,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在三人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荧的脸上,眉头微微皱起:“原来如此,你就是芙宁娜大人提到的异乡旅人。”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审慎与怀疑,“但我丑话说在先,你们还是别趟这浑水为妙。”

“欸?这是什么意思?”派蒙立刻不满地鼓起了腮帮子,感觉对方的态度并不友好。

“跟我来就明白了。”埃斯蒙德似乎不愿多说,转身领着他们走到了那片狼藉的舞台中央。他指着地上一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声音低沉地介绍道:“死者是考威尔,是林尼的助演之一,虽然加入时间不长,但勤恳努力,大家对他的印象都很好。助演的工作,一般是布置与检查道具,还有在舞台上配合表演与调动气氛。”

他接着指向那堆破碎的木箱与倾泻一地的水渍:“你们在观众席应该也看到了,水箱突然掉下来,砸中了箱子里的考威尔。”

荧的目光落在那些碎片上,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为什么箱子里会是考威尔?不应该是那个少女吗?”

“这就是令人困惑的地方,”埃斯蒙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烦躁,“我们已经在调查了,可惜并没能找到那位少女的行踪。不过你们看,魔术箱的位置正好在水箱的正下方,而绳索也是被烟花烧断的。从事故的角度去审视,未免太过巧合。但如果这是精心策划的事件,这些布置就能说通了,而林尼就是最可能做这些事的人。”

“可是,他完全没理由啊…”派蒙立刻为自己的新朋友辩解起来。

埃斯蒙德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天真无知的小孩:“你们都是他的好朋友吗?”

“呃,也不能说是吧,但认识了一小段时间。”派蒙有些心虚地回答。

“认识了一小段时间,就能赢得你们的信任,甚至让你们愿意成为代理人。”埃斯蒙德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充满了对他们这种“外乡人”的轻视,“我知道世上并不存在「魔术」,但魔术师最擅长的,就是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我见过太多案件了,人是所有证物中最不可靠的一种。”

“也不能这么说吧。”荧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不喜欢对方这种一概而论的武断。

“也可能是最可靠的一种。”她针锋相对地补充道。

就在气氛有些僵持之时,一直沉默的左钰缓步上前。他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微笑,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平静地注视着埃斯蒙德,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份量:“埃斯蒙德先生,您对人性的洞察很深刻,经验也很丰富。但您似乎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逻辑。”

埃斯蒙德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像个普通随从的男人,下意识地问道:“什么逻辑?”

“您说,人是最不可靠的证物。但反过来说,人心,也是最可靠的标尺。”左钰的目光扫过荧和派蒙,眼中充满了毋庸置疑的信赖,“我的同伴,她们或许天真,或许冲动,但她们的内心,比枫丹廷最纯净的泉水还要清澈。她们的信任,从不轻易给予。既然她们选择相信林尼,那就说明,林尼身上一定有某种值得被信任的品质。这,本身就是一种最可靠的‘证据’。”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平和,却也更加锐利:“更何况,您作为执法者,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便将偏见凌驾于事实之上,将嫌疑人默认为罪犯,这似乎……与枫丹所标榜的‘公正’,有些出入吧?”

埃斯蒙-德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外乡人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对方的话语滴水不漏,直指他作为执法者的职业操守。

“抱歉,我说话比较直接,”他最终只能干巴巴地找了个台阶下,语气也收敛了许多,“请你们理解成是我在好言相劝。如果你们好奇的话,也可以在罪案现场调查一番,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说完,他便借口去指挥手下,匆匆离开了。

“哼,什么嘛,自己没查出个所以然,还对我们摆脸色。”派蒙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别在意,”左钰温和地安抚道,“我们继续调查吧。”

三人来到那根被烧断的绳索前,派蒙看着那粗壮的麻绳,疑惑地说道:“就是这个被烧断了,才让水箱掉下来了吧。看上去这绳子还挺结实的啊,居然会被烟花点燃…”

荧的目光凝重,她蹲下身,仔细地检查着绳索的断口。她心中思忖着,林尼作为专业的魔术师,难道会没有注意到这种致命的安全隐患吗?还是说,这本身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我看看绳子断掉的地方。”她伸出手,捻起一小撮烧焦的残骸。

“呜哇,这个地方,材质不一样吧!”派蒙眼尖地发现了异常,她凑上前,指着断口处那些已经碳化的、如同棉絮般的物质,“几乎都烧掉了,但还留了一点点。”

荧将那残骸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类似松脂的味道传来。“是易燃材料,像是火绒。”

“承重的绳子里居然有这种东西,这不就说明…”派蒙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她连忙掏出自己的小本本,“我来记,我来记,记下来!这绝对是有人故意做的手脚!”

左钰看着她们的发现,微笑着点了点头。一缕微不可察的、仿佛由纯粹奥术能量构成的光辉在他指尖一闪而逝,瞬间便将那截断绳的每一个纤维结构都解析得一清二楚。“不仅仅是火绒,”他轻声补充道,声音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这种材料的燃点很低,而且燃烧时几乎不会产生明火,只会在内部快速蔓延。烟花溅射的火星,只是一个完美的引子。手法很专业,显然是蓄谋已久。”

就在这时,不远处两位警备队员的对话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调查组那边有新的消息了,那个选号器果然有问题。”一位名叫肯特的警备队员说道。

“是吧,你看我就跟你说,要是选到了一个男的,那凶手还要不要行动啊?”他的同伴沃恩回应道。

“抱歉打扰了,”派蒙立刻飞了过去,好奇地问道,“我们正在帮林尼和琳妮特调查案件,你们说的选号器是怎么回事啊?”

肯特看了她们一眼,叹了口气:“帮他们?唔,估计很难帮上忙了。”

“演出的时候,林尼不是选了个随机的幸运观众,后来那个少女就失踪了嘛,”沃恩解释道,“我们当时就怀疑那个选号器有很大的问题,马上就带回去查了。结果就发现,根本不是随机的结果,不管怎么按,它的结果都是固定的。”

“你们应该知道,无论是歌剧还是审判,要提前登记才会有座位,”肯特补充道,“换言之,谁会坐在什么地方,林尼从一开始就知道。”

“确实,我们的位置也是林尼帮忙安排的…”派蒙听完,小脸瞬间垮了下来,这个证据对林尼实在太不利了。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危险了吧。”肯特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言尽于此”的模样。

荧的眉头紧锁,她低声对左钰说:“如果选号器是固定的,那就意味着受害者是早就被预定好的。这确实将嫌疑直接指向了林尼。”

“虽然对林尼很不利,但我还是记下来吧。”派蒙有气无力地在小本本上写着。

“预定好的受害者,也可能是预定好的陷阱。”左钰的声音平静如常,他看着那台已经被贴上封条的选号器,眼眸深邃,“凶手既然能篡改绳索,自然也能篡改选号器。他将一切线索都指向林尼,这本身,就太过刻意了。真正的猎人,从不会将自己的目的暴露得如此明显。”

他的话让荧和派蒙都陷入了沉思。

随后,她们又找到了一位正在登记观众信息的警备队员玛维斯。

“你好,你们这是在调查什么啊?”派蒙问道。

“哦,因为魔术团的成员都被视为重点嫌疑人,所以这里也被封锁了,警备队正在调查取证。”玛维斯回答道,“这里的座位都是预约制的,从预约名单上,我们查到了失踪少女的身份。”

“能告诉我们吗?我们是林尼和琳妮特的代理人。”荧立刻追问。

“没问题啊,这不是什么机密的消息。之后我们也会公开,请民众协助我们找人。”玛维斯倒是很配合,“她的名字叫做海尔希,枫丹人,是一位画家,小有名气。据说她是因为创作压力比较大,才到这里来看魔术表演的,并不是常客。魔术团的人都表示不认识她,她的人际关系我们也调查了,和嫌疑人均不存在恩仇与利益纠葛。简单来说,就是完全无关啦,和之前的「少女连环失踪案」的特征完全相同。”

“以前的案件也是随机挑选目标吗?”派蒙紧张地问道。

“至少在我们看来是这样的,身份信息上除了她们都是岁数相近的年轻女性,也就没有什么关联了。”

“好吧。”派蒙点了点头。

“谢谢你能告诉我们这些。”荧礼貌地道谢。

“你们客气了,如果之后见到了这位女士,请一定要和我们联系。侦破「少女连环失踪案」这件事,实在是太重要了。”玛维斯的神情无比郑重。

在她们离开后,左钰看着那份记录着海尔希信息的名单,轻声说道:“一位承受着创作压力的画家,一个与案件毫无关联的陌生人。凶手选择她,或许正是看中了她的‘普通’。一个普通人的消失,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最难寻觅踪迹。但如果,她并非是‘消失’,而是‘溶解’了呢?”

“溶解?”荧和派蒙都惊讶地看着他。

“我只是一个比喻,”左钰微笑着,没有过多解释,“有时候,换一个角度思考问题,或许能看到完全不同的风景。”

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所有的线索都对林尼极为不利。就在这时,一位看起来有些自来熟的观众埃塞尔雷德凑了过来。

“我看你们在这附近调查吧,我正好也很感兴趣。如果有什么新鲜的情报,我们可以互通有无,是吧?”他热情地说道。

“嗯,我们目前还没有太多想法…”派蒙有些戒备地回答。

“嘿嘿,那不如先听听我的推论。”埃塞尔雷德得意地笑了笑,“我觉得,这一切的起点,其实是那一声闷响。”

“闷响?哦!是倒计时的时候传来的声音吧?”派蒙立刻想了起来。

“没错,虽然声音不算大,但我相信大部分人都听到了。只是大家都在期待林尼的魔术,没往心里去,但既然发生了事件,这就变成重要的线索了。”

“有道理。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派蒙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我觉得,说不定是林尼的同伙,比如琳妮特跳到水箱上面的声音。看准了烟花炸开的瞬间,用刀切断了绳子,让水箱砸下来!”埃塞尔雷德说得头头是道。

“声音是不是太大了?”派蒙提出了质疑。

“可能是没站稳,摔得比较重吧。”

荧的目光落在那悬挂水箱的装置上,冷静地指出了他理论中的漏洞:“那水箱肯定会晃起来。但从事发前的录像来看,水箱一直保持着绝对的静止。”

“有道理,那我再想想别的思路…”埃塞尔雷德被噎了一下,只好悻悻地走开了。

“不过他提醒我们了,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呢?”派蒙看着左钰,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