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焦桐引机

松烟混着桐油的气息在琴室盘桓不散，崔璃指尖抚过焦尾琴的冰裂纹胎。玄色襦裙扫过琴案时，磁石粉从袖口簌簌洒落，在晨光里凝成北斗七星的银辉。窗外忽起"旧弦换新蚕"的吆喝，惊得鹿角霜粉末簌簌落在雁足处，凝成改良水车那日渠底捞出的星轨暗纹。货郎扁担吱呀声里，某只春蚕从竹篓跌落，正巧粘在琴轸松香上，吐出的丝线泛着磁石特有的青灰。

"岳山垫三厘。"白宸握着砑光石的手突然顿住，九连环第七枚铜环沾着昨夜松脂，此刻正映出琴面某处龟裂细纹。裂纹深处渗出暗红血渍，那是三日前修缮机关匣时崔璃试毒割破的指尖残痕。他喉结微动想说些什么，却见崔璃腕间旧疤突然渗血——墨家灭门夜那支毒箭的伤疤，此刻随着调弦动作裂开细纹，血珠顺着蚕丝滚入琴腹，惊得磁石片突然嗡鸣如蜂群。

朱嬷嬷提着豆豉蒸笼踉跄而入，掰碎的馍屑落进鹿角霜粉末。那些焦黄碎屑遇鱼胶突然暴长，沿着琴弦拼出《广陵散》的减字谱。白宸嗅着熟悉的豆豉味，忽然想起原主强娶那日，崔璃用这张琴弦绞碎合卺酒杯时，溅落的瓷片正如此刻琴面折射的光斑。他屈指弹开沾在龙龈的木屑，碎末在光影里显形的纹路，竟与改良水车齿轮的咬合角度暗合。某粒碎屑滚入琴腹，恰卡在磁石轨道转折处，震得整张琴突然发出编钟般的清响。

"断纹当续点螺法。"崔璃突然扯断襦裙束带，磁石粉从暗袋漏进琴腔。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蚕丝，十七根琴弦突然蜷缩成北斗状，惊得琴腹内的磁石片叮咚作响。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窗棂时，青铜齿轮震落的铜绿在琴面蚀出焦痕，恰是西秦皇陵地宫的通风暗道图。白宸望着那些跳动的光斑，忽然听见三年前宫变夜的箭矢破空声——那夜萧明凰抱着幼弟尸首逃出密道时，箭簇擦过焦尾琴的声响正与此刻震颤同频。

燕无霜赤红胡服卷着松脂气息闯入，发辫银铃震落的翡翠碎屑滚入鱼胶。她足尖勾起半截断弦，天蚕丝绞住即将崩裂的琴尾："圣女血该养焦桐。"锁骨狼图腾遇漆泛光，暗红纹路顺着琴面爬上龙龈，将伪造的断纹蚀成磁石轨道。白宸腰间九连环突然自行解扣，铜片坠地惊起梁间栖燕，尾羽扫落的尘灰里混着改良弩机的青铜碎屑。某片碎屑嵌入琴额处的冰裂纹，竟显形为墨家机关术失传的"璇玑锁"图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