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名琪妙 作品

第194章 市井余音(第2页)

一阵低沉、苍凉、带着金属震颤感的号角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瓮城午后慵懒的空气,如同受伤孤狼的悲鸣,从西北方向遥遥传来,瞬间压过了市井的喧嚣!

那声音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原始的、直抵灵魂的悲怆和野性,仿佛从遥远的戈壁荒原卷着风沙而来。院中啄食的母鸡受惊,咯咯叫着扑腾起翅膀。连一直沉默刨地的钟离也停下了动作,佝偻的背影微微挺直了些,握着锄头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白宸手中的筷子一顿。华尔街的记忆库瞬间关联——天狼骨哨!燕无霜的标志!这声音……充满了暴戾和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她不是在侯府吗?出了什么事?

崔璃猛地转身,玄色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度。她望向号角传来的方向,冰雪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那是混杂着惊愕与一丝了然的复杂神色。她左耳垂上的青铜齿轮耳坠,在急促的动作中微微晃动,反射出一点冰冷的寒芒。

白宸倏地站起身,碗筷碰撞发出轻响。华尔街的危机预警系统瞬间飙升至最高级别!燕无霜!那个锁骨纹身遇血会泛光、发辫里藏着割铁断金的天蚕丝、靴底刻满血痕的西域天狼教圣女!她此刻吹响骨哨,绝非寻常!

“钟离!”白宸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一直如同泥塑木雕般的钟离,闻声猛地将锄头往地上一拄!那佝偻的身躯瞬间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锐利气势,浑浊的老眼精光乍现,如同出鞘的利刃。他仅剩的三根手指紧紧攥着锄柄,虎口处因常年操控劲弩留下的深深刻痕清晰可见。

“备马!去侯府!”白宸话音未落,人已大步流星冲向院门。竹青色的袍袖带起一阵风,腰间九连环急促碰撞,发出细碎而冰冷的鸣响。

崔璃没有丝毫犹豫,玄色的身影如同鬼魅,紧随其后,裙摆拂过门槛,没有一丝声响。她左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那里看似空无一物,但白宸知道,她的机关匣就藏在那里。

钟离的动作更快。在白宸冲出柴扉的瞬间,他已经像一道灰色的影子般掠向后院角落的马棚。那里只拴着一匹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枣红马,毛色黯淡,但骨架粗壮,四蹄稳健。

当白宸和崔璃冲到前院时,钟离已经解开了缰绳。那匹枣红马似乎感受到主人急切的心情,不安地打着响鼻,前蹄刨着地面。钟离将缰绳塞到白宸手中,动作快如闪电。他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询问,只有绝对的服从和一种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的沉静。随即,他佝偻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正房的门帘后。

白宸翻身上马,动作利落。他伸手想拉崔璃,崔璃却已足尖轻点地面,玄色的身影如轻烟般掠起,稳稳落在白宸身后的马背上,动作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双手自然地抓住了白宸腰侧的衣衫。一股极淡的、混合着冰冷金属与某种清苦药草的气息从身后传来。

“驾!”

白宸一抖缰绳,双腿用力一夹马

腹!枣红马长嘶一声,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出了小院狭窄的院门!

枣红马四蹄翻飞,在瓮城不算宽阔的街道上疾驰,如同赤色的闪电。马蹄铁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急促的“哒哒”声,引得路人纷纷惊惶避让。

“让开!快让开!”

“我的菜筐!”

“哎哟,吓死人了!”

惊呼声、抱怨声、器皿翻倒声在身后响起,白宸充耳不闻。他伏低身体,紧握缰绳,目光锐利地穿过前方晃动的人影和建筑,锁定侯府的方向。华尔街的思维在高速运转:骨哨声传递的信息是什么?召集?警告?还是……毁灭的前奏?燕无霜的暴烈性格,加上她对白宸(原身)屠戮天狼教众的刻骨仇恨,就像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药桶。她在侯府吹响骨哨,目标是谁?萧明凰?还是……

身后的崔璃紧紧抓着他的衣袍,身体随着马匹的颠簸微微起伏。她没有说话,冰冷的呼吸偶尔拂过白宸的后颈。白宸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他知道,她腰间机关匣里的毒针,恐怕已蓄势待发。

风在耳边呼啸。街道两旁的店铺招牌飞速倒退。那苍凉悲怆的骨哨声似乎还在空气中回荡,每一次呜咽都像重锤敲在心上。

终于,镇北侯府那巍峨的朱漆大门和高耸的院墙出现在视线尽头。门口的石狮子依旧威严,但此刻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离府门尚有数十丈距离,白宸猛地勒紧缰绳!枣红马长嘶着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刨动几下,重重踏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侯府门前,一片狼藉!

几名侯府护卫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捂着胳膊或腿,发出痛苦的呻吟,佩刀散落一旁。他们身上没有明显的刀伤,但关节处都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显然是被极其高明的擒拿手法瞬间卸掉了关节,失去了战斗力。

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就站在府门前的空地上。

燕无霜!

她背对着长街,赤红的胡服如同燃烧的火焰,在午后炽烈的阳光下灼人眼目。胡服边缘镶嵌的森白狼牙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及腰的长发没有像往日那样梳成繁复的发辫,而是狂放地披散着,如同暴怒的黑色瀑布。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光洁的颈侧,更添几分野性的不羁。

她双手紧握着那支长约一尺、色泽惨白、明显是某种大型猛兽腿骨制成的骨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哨身刻满了古老而神秘的图腾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她微微仰着头,仿佛还在感受着方才那惊天动地的哨声余韵,又像是在压抑着胸腔里翻腾的怒火。裸露在外的、线条优美的锁骨下方,那狰狞的天狼纹身在激烈的心跳下隐隐泛着暗红的光,如同有岩浆在皮肤下奔流。

在她脚边,散落着几件东西:一个打开的小巧妆奁,里面是空的;几片碎裂的、染着艳丽丹蔻的指甲碎片;还有一件被撕裂了半边袖口、沾染了点点泥土的雪白狐裘!

白宸瞳孔骤然收缩!萧明凰的狐裘!

“燕无霜!”白宸厉喝一声,翻身下马,动作迅捷如豹。崔璃几乎同时落地,玄色身影无声地立在白宸身侧一步之后,冰冷的视线锁定了场中那团赤红的火焰。

听到白宸的声音,燕无霜猛地转过身!

那张明艳张扬、如同大漠骄阳般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深邃的眼窝里,琥珀色的眸子燃烧着熊熊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死死地钉在白宸脸上。那目光,充满了刻骨的恨意、被背叛的狂怒,还有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她的嘴唇紧抿着,唇线绷成一条凌厉的直线,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

“白宸!”她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淬着毒火,“你告诉我!那个女人!萧明凰!她指甲里藏着的蛊虫,是不是你默许的?!她是不是想用那恶心的虫子控制我,就像她控制那些暗卫一样?!扯断一根线就死一个人?哈!好大的威风!好狠毒的心肠!”

她猛地举起手中紧握的骨哨,惨白的骨质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指向白宸,又指向侯府洞开的大门,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她以为她是谁?!一个亡了国的公主!一个只会躲在男人背后玩阴招的毒妇!也配在我燕无霜身上动这些龌龊心思?!想用蛊虫锁住我?做梦!”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破音的尖利,如同受伤母狼的嗥叫,在寂静的府门前回荡,震得那几个躺在地上的护卫呻吟声都小了下去,惊恐地看着她。

“我忍够了!受够了你们这些中原人的虚情假意,尔虞我诈!”燕无霜的胸膛剧烈起伏,赤红的胡服包裹着充满力量感的身体,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开,“什么狗屁侯府!什么狗屁世子!什么狗屁公主!都是些披着人皮的恶鬼!这地方,这牢笼,我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脚上那双沾满了尘土、边缘磨损的皮靴。靴筒很高,紧紧包裹着她结实的小腿。华尔街的记忆瞬间浮现:这双靴子的底部,每杀一人,便会用利器刻下一道深深的血痕!那是她复仇的印记,是她永不磨灭的屈辱和仇恨!

“我天狼圣教的仇,我族人的血……”燕无霜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怆和疲惫,那滔天的怒火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只剩下无尽的苍凉,“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讨还!用不着你们这些假惺惺的‘庇护’!”

她猛地抬起右脚,靴底赫然朝上!那坚硬的牛皮靴底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深浅不一、纵横交错的刻痕!旧的刻痕颜色暗沉发黑,如同凝固的血痂,新的刻痕则颜色鲜红刺目!那些刻痕毫无章法,却带着一种触目惊心的惨烈,无声地诉说着她所经历过的每一次杀戮,每一次复仇!每一道刻痕,都代表着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在她手中终结!

“看到没有?”她指着靴底,琥珀色的眸子死死盯着白宸,眼神复杂到极致,有恨,有痛,有疯狂,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和空茫,“这就是我的路!沾满血的路!从踏进中原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能干干净净地走出去!用不着谁来可怜!更用不着谁来算计!”

她重重地将脚踩回地面,仿佛要将那些血痕重新踏进尘埃里。随即,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动作!

只见她猛地抬手,用力抓住了自己左耳垂上那枚一直悬垂着的、由七颗米粒大小、打磨得光滑圆润的森白小骷髅头串成的银铃耳坠!

那七颗小小的头骨,据说是她七位至亲仇敌的眉心骨!是她复仇的勋章,也是她灵魂深处无法摆脱的枷锁!

没有丝毫犹豫!她眼中闪过一丝近乎残忍的决绝,手指用力向下一扯!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皮肉撕裂声响起!

那枚缀着七颗仇人头骨的银铃耳坠,连同她左耳垂上一小块皮肉,被她硬生生地撕扯了下来!鲜血瞬间涌出,顺着她光洁的颈侧蜿蜒流下,滴落在赤红的胡服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暗红,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毒花!

剧痛让她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煞白,但她死死咬住下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琥珀色的眸子里,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仿佛那流血的耳朵不是她自己的。

她摊开手掌,那枚沾染着鲜血和皮肉的银铃耳坠,静静地躺在掌心。七颗森白的骷髅头被染红,在阳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

她看着这枚伴随她多年、象征着她复仇之路的耳坠,眼中最后一丝波澜也彻底沉寂下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茫和疲惫。她抬起另一只手,缓缓地、极其珍重地,用指尖拂去耳坠上沾染的、属于自己的血珠和皮屑。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仪式。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目光注视下,燕无霜猛地俯身!

她那只沾满自己鲜血的手,五指成爪,狠狠地插进府门前松软的泥土里!坚硬的指甲瞬间翻折,指缝被泥土和碎石填满,但她毫不在意。她用力地刨开一个拳头大小的深坑,坑底的泥土迅速被她的鲜血染红。

她将手中那枚染血的银铃耳坠,连同那七颗象征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森白头骨,轻轻地、郑重地,放进了那个小小的血坑之中。

动作虔诚得如同埋葬一个逝去的时代,埋葬她灵魂中那个被仇恨彻底扭曲的自己。

接着,她捧起旁边带着青草气息的、湿润的泥土,一捧,又一捧,缓慢而坚定地,将那个小小的血坑,连同里面埋葬的过往、仇恨和枷锁,彻底掩埋、压实。

当最后一捧泥土覆盖上去,抹平了所有痕迹,只留下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土包时,燕无霜缓缓直起身。

她左耳垂的伤口还在流血,染红了半边脖颈。她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耗尽心力后的虚脱和……奇异的平静。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琥珀色眸子,此刻如同被大漠风沙磨砺了千万年的石头,只剩下沉寂的灰烬。

她不再看白宸,也不再看侯府,甚至没有看一眼地上萧明凰那件撕裂的狐裘。她只是弯腰,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那支惨白骨哨。

这一次,她没有再将其放到唇边吹响。她低头,凝视着哨身上那些古老的图腾,指腹缓缓摩挲过哨尾一个极其细微、如同新月般的刻痕——那是她亡兄的生辰印记。

冰冷的骨质触感传来,带着戈壁的风沙气息。华尔街的零和博弈思维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这哨子曾是她召集教众、传递杀伐的号角,是复仇的利刃。但此刻握在手中,却只感到刺骨的冰冷和……无尽的疲惫。

她抬起头,目光投向西北方向。那是大漠的方向,是天狼圣教曾经翱翔的草原,是

生养她的地方,也是埋葬了她所有亲人的坟场。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重重叠叠的屋宇城墙,看到了遥远的地平线。

然后,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燕无霜做出了最后的动作。

她高高举起那支惨白的骨哨,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决绝地,将它砸向脚下坚硬的青石板!

“咔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如同金玉断裂,又像某种枷锁被彻底打破!

骨哨应声而断!断成参差不齐的数截!断裂处,赫然露出里面灌注的、灰黑色的沉重铅芯!原来这能发出穿云裂石之音的号角,其核心早已被铅块填满!

碎裂的骨片和沉重的铅块散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燕无霜看也没看地上的残骸,仿佛只是丢弃了一件再无意义的垃圾。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埋葬了银铃耳坠的小小土包,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为一片空寂的荒芜。她猛地转身,赤红的背影如同一团决绝燃烧后即将熄灭的火焰,再不回头,大步朝着瓮城西北城门的方向走去。赤足踏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留下一个个沾着泥土和血迹的脚印,每一步都无比沉重,又无比坚定。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孤独地投在空旷的长街上。晚风吹起她散乱的长发,拂过她染血的颈侧和空荡荡的左耳垂。那曾经缀满仇人头骨的耳垂,此刻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代价。

她越走越远,赤红的背影融入瓮城傍晚归家的人群和升腾的炊烟之中,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西北城门那巨大的、如同巨兽之口的阴影里。仿佛一滴滚烫的血,融入了冰冷的人间烟火,再无痕迹。

白宸站在原地,看着那抹赤红彻底消失在城门洞的阴影里,看着地上散落的骨哨碎片和铅块,看着那个小小的、埋葬了银铃和仇恨的土包,久久未动。

华尔街的模型还在运转,分析着利益得失、后续影响。燕无霜的离去,意味着一个巨大的、不可控的复仇变量脱离了掌控。她带着对萧明凰的恨意,带着对白宸(原身)的仇恨,也带着对中原权谋的彻底失望,孤身重返大漠。她会做什么?会掀起怎样的风暴?

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那双刻满血痕的靴底,那只撕裂的耳朵,那埋葬的银铃,那砸碎的骨哨……每一个动作,都像重锤砸在心头。那不是华尔街冰冷的数字和曲线能衡量的东西。那是生命被仇恨彻底撕裂后,以最惨烈的方式寻求解脱的悲歌。

崔璃静静地站在他身侧,冰冷的视线从城门方向收回,落在那个小小的土包上。玄色的裙摆在晚风中微微拂动。她伸出手,纤细的手指在空气中虚虚拂过土包上方,仿佛在感受着那被埋葬的、属于另一个灵魂的激烈余温。随即,她收回了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她走了。”崔璃的声音依旧清冷,如同玉石相击,听不出太多情绪。但白宸知道,这看似平静的三个字背后,是对那个暴烈如火、最终选择孤身走向大漠的女子的复杂观感,或许还有一丝同为棋子、身不由己的……寂寥。

白宸的目光最后扫过地上那件撕裂的雪白狐裘。金线暗绣的西秦密文在撕裂处显露出来,带着一种破碎的华丽。华尔街的思维瞬间链接到萧明凰——那个指甲藏蛊、狐裘锁命的西秦亡国公主。燕无霜的指控……是真是假?她在这场冲突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燕无霜的离去,对她而言,是少了一个威胁,还是……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筹码?

暮色四合,瓮城华灯初上。长街两旁的店铺纷纷点起了灯笼,晕黄的灯光次第亮起,炊烟混合着饭菜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孩童的嬉闹声隐约传来。这人间烟火,温暖而真实。

然而,白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燕无霜的骨哨碎了,带着铅块沉入了泥土。但这瓮城的水,却似乎更深,更浑了。墨账生金的商约背后暗流汹涌,醉月的身影在酒香中若隐若现,萧明凰的狐裘撕裂在地……还有他腰间,那仅剩三环未解的九连环,冰冷的金属触感时刻提醒着原身欠下的累累血债。

这看似平静的炊烟之下,是更加深邃难测的漩涡。燕无霜以血为祭,砸碎了枷锁,走向她的归途。而他们剩下的人,依旧被困在这名为权谋的棋局之中,每一步,都可能是万丈深渊。

晚风穿过空旷的长街,带来一丝凉意,卷起地上几片碎裂的惨白骨哨残片,轻轻滚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如同一声悠长的、散入尘烟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