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9章 我是谁
身后那扇隔绝了地狱与牺牲的终极青铜巨门,在震耳欲聋的崩塌轰鸣中彻底闭合、变形、最终被上方倾泻而下的亿万钧青铜与岩石彻底掩埋,
只留下一个不断塌陷的、喷涌着尘埃与不祥暗红光芒的巨大坟包!整个地底空间如同被巨人蹂躏的蚁穴,发出濒死的哀鸣!
陈忘川甚至来不及为那被尸潮淹没的冰冷身影悲恸一秒!
求生的本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脊椎上!
他强忍着腰间骨头断裂的剧痛和意识深处翻涌的黑暗,将葛云衣最后推他那股柔和却沛然的力量榨取到极致,
如同受伤的野兽,朝着记忆中甬道来时的方向——那片唯一没有被完全堵死的、在崩塌巨石和喷涌地火间若隐若现的黑暗罅隙——亡命狂奔!
跑!跑!跑!
脚下是剧烈震颤、不断撕裂开巨大深渊裂缝的地面!刻着名字的森森白骨在脚下翻滚、碎裂、坠入灼热的黑暗!
头顶是如同流星雨般呼啸砸落的巨大青铜构件和崩解的岩石!裹挟着刺鼻的铜锈味、硫磺味和浓烈的尸尘!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粉尘和血腥味,肺叶如同被砂纸摩擦!
“呃啊!” 一块拳头大的青铜碎片如同子弹般擦过他的肩头,带起一溜血花!
灼痛让他一个踉跄,差点栽进旁边一条喷涌着暗红岩浆和刺鼻气味的裂缝!
他不敢回头!不敢去看身后那吞噬一切的崩塌!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冲出去!带着她留下的东西…活下去!找到幕后人!
然而,就在他距离那片看似是生路的黑暗罅隙仅有十几步之遥时——
嗡…
一股极其诡异、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扫过了整个正在崩塌的空间!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又像是被抽走了支撑的沙堡!
陈忘川惊恐地看到,前方那些正在坠落、巨大无比、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青铜梁柱、墙壁、穹顶碎片…在接触到那股无形波动的瞬间…
并没有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而是…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漫天飞舞的、如同千年古墓中棺椁朽木般的…灰色尘埃!
不是崩解!不是碎裂!
是…风化! 一种超越了物理法则、仿佛经历了千万年时光瞬间冲刷的…极速风化!
那些刚刚还坚硬无比、散发着冰冷光泽、铭刻着古老符文的青铜构件…
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又像被风吹散的沙画…在陈忘川的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开裂、剥落、最终彻底化为齑粉!
连同其上附着的厚厚铜锈、粘稠的虫巢残留物、甚至那些从茧中跌落尚未落地的尸奴…都在同一时间,无声无息地化作了飘散的灰烬!
整座庞大、血腥、深埋地底三千年的青铜之城!这座由周穆王(或姜后)倾尽国力、以禁忌巫术和无数生命构筑的终极囚笼与实验场…
正在以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方式…自行湮灭!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承载了太多禁忌与怨念的泡沫!
城池在肉眼可见地“消失”!不是向下塌陷,而是向上、向西周…崩解成无边无际的、散发着腐朽甜腥气息的灰色尘埃之雾!
这尘埃之雾弥漫的速度极快,瞬间吞噬了崩塌的巨响,吞噬了地火的灼热光芒,吞噬了一切色彩和声音,将陈忘川彻底笼罩其中!
“咳咳…呃…” 陈忘川瞬间被这浓稠的、带着强烈历史腐朽感和怨念气息的尘埃吞没!
他感到窒息!眼睛刺痛得无法睁开!皮肤如同被无数细小的冰针刺痛!手中的玉简残片和青铜纹路碎片传来更加刺骨的冰冷,仿佛在疯狂吸收着周围这湮灭的能量!
他什么也看不见了!眼前只有翻滚的、无边无际的灰暗!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和心脏狂跳如擂鼓的轰鸣!
世界的崩塌声、巨石的坠落声、尸奴的嘶吼…所有的一切都被这诡异的尘埃之雾彻底隔绝、吸收、湮灭!
他像是一个被遗弃在时间尽头、正在经历世界湮灭的孤魂!
脚下坚实的地面仿佛也在消失,他感觉自己正漂浮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死亡尘埃之中!意识在极致的恐惧、剧痛和窒息感中飞速流逝。+芯·丸*夲`鉮′戦* /芜.错·内~容+!7!6\k+s′./n¨e?t\
跑…跑…这个念头还在残存的意识中挣扎,但他的双腿如同灌满了铅,身体的力量被腰间剧痛和这诡异的尘埃疯狂抽离。
他徒劳地向前伸着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迅速从他指缝间流逝的灰色尘埃。
最后一丝力气耗尽。
眼前彻底被翻滚的灰暗吞噬。那无尽的灰色,如同死亡的幕布,缓缓落下。
“云…衣…胖…”
破碎的音节尚未吐出。
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如同万丈深渊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0+0¢暁_税-枉- _已_发-布_醉,歆-蟑.结~
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如同
断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前倾倒,坠入那正在湮灭一切的、无边无际的灰色尘埃之雾中。
玉简残片和青铜纹路碎片,依旧被他死死攥在手中,在浓稠的灰雾里,闪烁着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最后一点幽光…和一滴早己冰凉凝固的暗金色“泪痕”。
整座青铜之城,连同它承载的三千年血腥秘密、永恒的怨念、以及那两个被吞噬的身影…都在无声的风化尘埃中,归于永恒的寂静与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浑浊的深潭底部,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无形的重压和粘稠的黑暗拖拽回去。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永恒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和刺骨的寒冷包裹着灵魂。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沉重、麻木,感受不到西肢的存在,
只有腰间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沉睡的毒蛇,在意识的边缘偶尔蠕动一下,提醒着他尚未彻底消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永恒的一瞬,也许是短暂的千年。
一丝微弱、断续的呼唤,如同隔着厚重的毛玻璃传来:
“喂…醒醒…喂…”
声音遥远而模糊,带着浓重的、陈忘川从未听过的陌生口音,像是含混不清的方言,又像是水流冲刷卵石的咕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