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剑 作品

第491章 491金明池畔灯摇影玄霜刃边凤系红(第2页)

官道旁的土地庙废墟还在冒烟,残垣断壁间,石飞扬用玄霜刃刻下的字正渐渐被雪覆盖——那是个“霜”字,笔画间的冰碴还没化,映着初升的朝阳,闪着细碎的光。

汴梁的上元灯节把整条御街都泡在了蜜色里。

石飞扬混在看灯的人群中,粗布棉袄早换成了湖蓝色绸衫,腰间悬着的凌霜华所赠玉佩,被灯笼光映得温润透亮。他的黑发用玉冠束起,左耳银环在光影中闪烁,俊美的容颜,引得卖元宵的姑娘频频回头,木勺在铜锅里搅出一圈圈甜腻的涟漪。

李铁牛凑近过来,低声说道:“帮主,峨嵋派的眼线在‘醉春楼’。”

他乔扮成账房先生,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指缝里却夹着片竹叶——那是丐帮弟子与峨嵋派弟子约定的暗号。他眼角的余光扫过街角的糖画摊,摊主捏糖人的铜勺在火光中划出诡异的弧线,正是西夏一品堂的“蛇信诀”手势。

石飞扬的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峨嵋山轮廓,明玉功的寒气悄然流转。他看见三个戴帷帽的女子走过,中间那人的裙角绣着半朵凤纹,与赵清漪在麟州穿的衬裙一模一样。

于是,他低声道:“告诉弟兄们,‘鱼’已入网。”声音裹在卖唱姑娘的琵琶声里,玄色靴底碾过地上的灯影,天蚕功的银丝顺着青石板蔓延,缠上糖画摊主的脚踝。

醉春楼的红灯笼在二楼摇晃,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穿青布道袍的女子,桌上摆着碗没动过的杏仁茶,茶碗沿的水渍正凝成“九瓣莲”的形状。

石飞扬刚要上楼,三个辽国武士突然撞翻他的肩膀,佩刀上的狼头纹在灯笼光下闪着凶光。

“中原的小白脸,也敢来这种地方?”领头的武士暴喝一声,便伸手去揭石飞扬的玉冠,却在触到发丝的刹那惨叫起来——却是石飞扬的天蚕功银丝已钻入他的脉门,内力逆流的剧痛让他蜷缩在地,七窍渗出的血珠在青砖上聚成小小的血池。

石飞扬掸了掸被撞皱的绸衫,耳中传来楼内茶杯碎裂的脆响。青布道袍的女子已从窗跃出,手中拂尘的银丝缠住两名西夏杀手的咽喉,拂尘柄却悄悄打出“三”的手势——意味着峨嵋在京的眼线已折损三成。

……

醉春楼的地窖潮湿得能拧出水,石飞扬的湖蓝绸衫沾着蛛网,玉佩在火把光下泛着冷光。

青布道袍的女子摘下帷帽,露出张被剑痕划过的脸,左眉到下颌的疤痕像条狰狞的蛇。

她单掌竖于胸前,恭敬地道:“贫尼静玄,奉凌师侄之约,在此等候大侠。”拂尘指向墙角的暗格,里面藏着幅汴梁城防图,图上用朱砂圈着七个红点。静玄又解释道:“一品堂在大相国寺、金明池、朱雀门都设了伏,每个点都有‘血影卫’——就是练了‘化骨绵掌’的死士。”

石飞扬的指尖点向金明池的红点,那里靠近皇家别院,赵清漪今夜多半会去赏灯,便含笑地道:“吐蕃的血刀僧呢?”忽然想起凌霜华的话,火把的光在他眼中跳动,又狡黠地道:“他们的‘天龙八卦阵’,总不能藏在灯影里吧?”

静玄的拂尘突然绷紧,正色道:“公子可知‘灯祭’?”

她掀开暗格底层,露出半截人骨,骨头上刻着梵文,便低声念道:“一品堂要在亥时三刻,用三十六个童男童女的血献祭,借灯海布‘血河大阵’,届时整个汴梁都会被毒雾笼罩。”

地窖顶突然传来“咚”的闷响,李铁牛的青竹杖捅穿木板,杖头铜铃急促地颤动,低声禀报道:“帮主,西夏狗包围了酒楼!带头的是一品堂堂主梁永知,手里提着颗丐帮弟子的脑袋!” 石飞扬拔出玄霜刃,刀身的冰蚕丝缠着静玄递来的峨嵋令牌,低声道:“告诉赵清漪,金明池的莲花灯里有毒。”说罢,施展“千里不留行”绝世轻功,湖蓝绸衫掠出地窖时,正撞见梁永知的裂山斧劈向楼梯。

石飞扬戏谑地道:“梁堂主,野狼谷的雪,还没冻住你的骨头吗?”但暂不与梁永知厮杀,而是飘然而去。此刻,他想见到赵清漪的心情非常急迫,相思煎熬!

……

金明池的九曲桥在暮色中像条浸在蜜里的银链,莲花灯的烛火顺着水纹漾开,将赵清漪的石榴红襦裙染成流动的金。她的凤辇停在水榭的朱漆柱旁,珠钗上的夜明珠坠子垂在颊边,随着呼吸轻轻颤动,映得周围的灯影都暗了三分——连最亮的那盏“龙凤呈祥”灯,在她面前也失了颜色。

“公主,石公子来了。”侍女的声音刚落,赵清漪手中的象牙团扇突然坠在青石板上,扇面上绣的凤凰被溅起的水花打湿,翅尖的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委屈的光。

她望着桥头那抹湖蓝身影,心跳得比水榭的铜铃还急,指尖下意识地绞着裙角的凤纹——那是她昨夜亲手绣的,针脚里藏着“待君归”三个字。

石飞扬的玄霜刃斜背在身后,湖蓝绸衫的领口微敞,露出半截莹白的锁骨,被晚风吹得泛着玉色。

他左耳的银环在灯影中晃出细碎的光,走到桥中央时,恰好有盏莲花灯漂到他脚边,烛火映得他侧脸的轮廓比汉白玉还柔和,惹得水榭里的宫女都红了脸。

“向天歌,你倒是舍得回来。”赵清漪的声音里裹着冰碴,却在看见他耳后那道淡粉色的疤时软了下来——那是永乐城的流矢留下的,她曾用自己的凤钗挑出箭镞。她的指尖刚触到他腰间的峨嵋令牌,指腹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像摸到了块烧红的烙铁,猛地缩回手。

石飞扬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落在水榭横梁上。

那里缠着圈极细的黑线,线头隐在雕花里,末端拴着个陶罐,罐口飘出的气丝在烛火下泛着幽绿——是西夏的“腐骨散”,遇热即燃。

石飞扬调侃地道:“公主的定力,倒是比去年长进了。”忽然低笑,湖蓝袖摆扫过她的发间,带起的风卷着她鬓角的珠花,又笑道:“只是这水榭,怕是藏不住太多人。”

远处突然传来孩童的尖叫,像被剪刀剪断的丝绸。三个吐蕃血刀僧正拖着个穿红衣的女童,走向池中央的祭台,女童的绣花鞋掉在岸边,鞋面上的虎头被血糊了大半。

为首的僧人举着血刀,刀尖挑着串骷髅头,每颗颅顶都刻着“宋”字。

赵清漪忽然喊出石飞扬的真名:“石飞扬!”

她的定宋剑瞬间出鞘,剑穗红绸缠上他的手腕,凤眸里的泪突然涌了上来,又嗔骂道:“你若再想撇下我,我就把这池莲花灯全掀了,让你的那些仇家都知道你在这儿!”她的指甲掐进他的皮肉,力道却轻得像羽毛,又铿锵地道:“麟州的密营我能闯,汴梁的灯阵我就不能陪你?”

梁永知的裂山斧破开梁柱的刹那,水榭的雕花窗棂“哗啦”散了架。他的黑铁甲上沾着宋兵的脑浆,斧刃的倒钩挂着半片战袍,正是之前被石飞扬在野狼谷斩落的那截。

梁永知骂道:“小贱人倒是护着他!”斧风带着毒雾扫向赵清漪,又戏谑地道:“段长老说了,要把你献给辽国南院大王,正好换十座城池!”

石飞扬急忙施展“移花接玉”神功,顺势引开斧势,湖蓝绸衫旋身的瞬间,玄霜刃已出鞘,刀光在灯影中划出道冰弧,讥讽地道:“梁将军的记性,倒是比你的斧头还钝。”他的“惊目劫”神功骤然发动,目光扫过扑来的七名西夏武士,那些人瞬间被冻成冰坨,坠入池中时碎成满池冰碴,染红了金色的灯河。

池对岸突然响起骨笛声,十二名辽国武士踩着莲花灯掠来,每人手中的狼牙棒都缠着风干的人皮,棒端的铜铃响得像丧钟。为首的耶律洪狂笑道:“石飞扬,你杀我兄长时,可曾想过有今日?”他的棒法中掺了西夏的“血河鞭”路数,狼牙棒甩出的毒汁在水面燃起绿火。

石飞扬嘲笑道:“辽国狗的吠声,倒是比你们的皮室军还难听。”蓦然挥掌拍出降龙十八掌之“见龙在田”,刚猛的掌风裹着池水掀起丈高的浪,将辽国武士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他趁机握住赵清漪的手,她的定宋剑正挑着名武士的咽喉,剑穗红绸与他的湖蓝袖摆缠在一起,在灯影中织成道奇异的光。

赵清漪惊叫一声:“小心!”突然拽着石飞扬旋身,一支淬毒的袖箭擦着他的肋下滑过,钉在水榭的柱上,箭尾的茶花印记在烛火下格外刺眼——是大理段氏的“无影针”。

池西侧的画舫里,突然射出数十道指风,密集得像暴雨,正是天龙寺的“一阳指”。

石飞扬的明玉功骤然运转,周身的水汽凝成冰墙,指风撞在冰上化作齑粉,又不屑地道:“段正淳的徒子徒孙,也敢来中原撒野?”他的天蚕功银丝暴涨,如蛛网般罩向画舫,银丝收紧的刹那,舱内传来骨骼碎裂的闷响,接着是十几声惨叫,混着落水声此起彼伏。

赵清漪的定宋剑突然指向祭台,那里的血刀僧已将女童绑在石柱上,铜钵里的血水正冒着泡。她愤怒地道:“那些狗贼要启动血河阵了!”她的凤眸瞪得通红,剑穗红绸突然脱手,缠住石飞扬的玄霜刃,又庄重地道:“我去救孩子,你挡住这些杂碎!”

石飞扬伸手搂着赵清漪,施展“深藏身与名”玄妙轻功,掠过水面,湖蓝绸衫与石榴红裙角扫过莲花灯,烛火在他们身后连成条金色的尾。他的玄霜刃劈开迎面而来的毒箭,箭镞在冰蚕丝上化作绿烟,余光却瞥见她鬓角的珠花掉在池里,像颗坠落的星。

他柔情地道:“清漪,我不会让你独自冒险的!”突然在赵清漪额间印下冰凉的吻,挥掌推开她又将她送向祭台,而他自己则转身迎向梁永知的裂山斧。

他戏谑地道:“梁将军,你的‘化骨散’,不如试试我的‘邪血劫’?”挥掌拍向池面,那些被冰蚕丝杀死的武士尸体突然从水中浮起,血液顺着池底的暗渠逆流,在梁永知脚下汇成个血圈。

梁永知的黑铁甲突然渗出鲜血,他惊恐地抓挠着胸口,皮肉像被无形的手撕扯,露出的骨架迅速干瘪。他谩骂道:“妖术!石飞扬,你用的是妖术!”裂山斧“哐当”落地,身体缩成猴子般大小,最后化作滩脓水,只留下那截沾着血的战袍。

赵清漪的定宋剑斩断女童身上的绳索时,祭台突然剧烈震动。

十二根石柱上的骷髅头同时睁开眼,射出暗红色的光,将整个金明池罩在血色里。

吐蕃国师的声音从云端传来,像无数根钢针刺入耳膜:“石飞扬,你的九阳功正好祭阵,助我吐蕃一统天下!”石飞扬挥掌拍出降龙十八掌之“亢龙有悔”,掌风与血光相撞,激起漫天血雨。他的湖蓝绸衫已被血浸透,却在血色中愈发耀眼,黑发被风掀起,露出的眉眼比最烈的酒还醉人。

石飞扬怒骂道:“秃驴的白日梦,该醒了!”随即施展“帝天狂雷”神功,周身的冰雾化作雷光,劈向祭台的石柱。爆炸声中,赵清漪抱着女童扑进他怀里,定宋剑的剑柄撞在他胸口,疼得他闷哼一声。

赵清漪嗔骂道:“你又骗我!”眼泪砸在他的伤口上,烫得他心头发颤。

她又气呼呼地道:“说好了一起的,你又想一个人逞英雄!”

石飞扬的指尖擦去她脸颊的血污,明玉功的寒气将她的泪珠冻成冰粒。“傻丫头,”他的声音软得像池中的水,怜爱地道:“我若不把你推开,怎么护着你?”他的玄霜刃突然指向天空,那里的血光正在消散,露出的星辰格外明亮,又激动地道:“你看,灯灭了,天亮了。”

金明池的残灯在晨光中像些垂死的萤火虫,石飞扬的湖蓝绸衫搭在水榭的栏杆上,正滴着水。

赵清漪的石榴红襦裙沾着泥,却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将他玄霜刃上的冰蚕丝缠好,动作轻柔得像在绣朵花。她忽然抬头,低声道:“李铁牛说,新党的人已在城门口设了伏。”凤眸里的红血丝比烛火还亮,又愤愤不平地道:“他们说你勾结魔教,要拿你去换西夏的和平。”

石飞扬的指尖划过她唇上的血痂,那是她救女童时被毒针划伤的,调侃地道:“换和平?”他忽然低笑,左耳的银环晃得她眼晕,忽然严肃地道:“赵顼的江山,若是靠牺牲百姓换来的,留着也没用。”

他的玄霜刃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刀身映出两人的影子,紧紧依偎着,像幅未干的画。

赵清漪的定宋剑突然出鞘,剑穗红绸缠住他的手腕,力道却轻得像撒娇,真诚地道:“我已让人把血河阵的证据送进宫,”她的凤眸里闪着狡黠的光,又霸气地道:“父皇若还护着那些奸臣,我就把公主府的地砖撬开,让全汴梁都看看,他藏了多少西夏的密信。”

石飞扬的笑声惊飞了池边的水鸟。他望着她鬓角新插的木簪——那是从他头上拔下来的,忽然觉得这金明池的残灯,比任何时候都要亮。

他亲昵地道:“清漪,”黑发垂在赵清漪的脸上,带着晨露的凉,又真情流露道:“等这事了了,我带你去看贺兰山的雪。”赵清漪的眼泪突然又涌了上来,却笑着捶了他一拳,娇嗔地道:“谁要跟你去看雪?”

她的指尖轻轻点向他的心口,深情地道:“我要你留在这里,做我的驸马,做大宋的将军,守着这金明池的灯,再也不许你乱跑。”

石飞扬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跳得又快又急,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却比任何誓言都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