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云州的蛟肠谷七

次日是赵元青先醒，她其实没怎么睡，从他怀中钻出时燕椿和也醒了，二人略作收拾，重新带起香嫦面具回到昨日蜈蚣死去之处，一夜过去，这蜈蚣皮肉全无，甚至四周的血都不剩，仅留了些红壳，瞧着有些渗人。

“兽道与人道不同，大多主杀戮，以血肉为食，极少数吸收灵气或吐纳月华。”燕椿和见她眼眸疑惑，解释道。

这回再朝前走就更加太平，蛇虫都避绕行之，只有些葳蕤植物强盛绽放，花苞硕大，在密林中显得有些诡异阴森。

燕椿和挨个给她介绍，有些其实他也不认识，不认识的当看不见。

很快，他收获了赵元青崇敬的眼神，内心愈发膨胀。

二人足走了两日，越往内走，浓雾越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赵元青不得不一手拉着他一手辟路前行。香嫦草的面具也难以掩盖，浓雾密遮的远处，赵元青感受到地下的一个庞大之物。

很长，非常长，几乎是从未感受过的东西，最重要的是比起躯壳，她更先感受到的是一股精纯之气，震慑人心一般的浓郁。

神魂与肉眼不同，眼能识物，观色，辨情，但神魂可以感受到四处之物的大小形状，若是人或兽体内存有内力、真气或妖丹，亦可察觉。

对赵元青来讲，内力游于四肢百骸，是一刻不停的，观察粗细就可大概知道其武功高低，而真气就是那个人体内有一团精气，她在九州见过许多人，大部分都位于下腹，燕椿和也有，但他的很小。

小圆姐不是，小圆姐的没有真气，她自己就是一团真气一样，反正赵元青说不上来，小圆姐很特殊。

但前方之物更加特殊，它如同巨蟒一般大小，身上长满了嘴，所有的嘴都在反复吐纳灵气补给到口内的一个球中。

这样庞大的真气，她从前从未见过。

再走近一些时，赵元青看见前方有约三尺的黄金七棱柱，柱上刻有两种铭文，一种小篆，一种是那本册子上的，另一片大陆的文字。

燕椿和停下脚步后松开二人拉着的手说道：“元青，我需要备些东西。”

他蹲下开始在包袱内取出青，白，黑，黄四色粉末，朱砂，还有一支笔，混金砂血液调配成五碗。

赵元青有些呆滞地看着他。

燕椿和一边调配一边慢吞吞介绍道：“白的是白刺猬的刺，青的是青鹿角，黑色的是犀角，黄的是老猴的指甲，血液是山君血和金砂是虎威。虎性急躁，常年食鹿的虎犹甚，鹿乃巨阳之兽，满月夜取大量麦芽糖铺就山林中虎径，树叶盖好后取活鸡放血引虎，虎取鸡时爪沾过麦芽糖后老虎会原地舔舐滚动，最后全身沾满麦芽糖急躁而亡。临死时遗留下不甘和怨气形成虎威，朔日寅正挖虎尸身下三尺后有黄魄凝成。我不放心嘛，万一它跑出来祸害人怎么办，我又打不过，就修了个困蛟阵。”

他用笔沾过那个有老猴指甲的朱漆重新刷柱。这种东西赵元青就帮不上忙了，只能跟在他身后提问。

“你这些……都是书上学的？”

“唔……是功法中的阵法。琅嬛秘境不是根据人的天资提供功法吗？我性格习惯谋定而后动，不喜欢打没准备的仗，便拿了这个。那日你撞上的也是，叫青巽阵。此阵分三层，立柱困蛇，绘上朱漆困蛟，掐诀引灵困龙。我现在真气不够，不过它应该是无法化龙了。”

二人走了整一日才绘制完成，她也分不清哪里是哪里，实在是瞧不见，只隐约能感觉到四周毫无动物。只有些近处的狰狞粗粝紫藤和粗壮老树长了些瘤子，那瘤子往下不断渗着乳白色水滴，大概比从前她喂元让蓝的狼奶只浅淡一点点。

他也颇辛苦，夜间都没停。赵元青心中已经把重新识字读书这件事排上了日程。

最后一朱笔席子描绘完后，他开始俯身收拾东西，她立刻道：“你歇着，我来收。”燕椿和写的实在疲累，也没推拒站到一旁拿出袖刀割树瘤浅尝一口，把水囊倒掉后接了些那些乳白色水滴递给她道：“饮些水。”

赵元青喝完神情坚定地说：“好喝！”

她极少觉得什么东西好吃，但这水饮下后不一样，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反正就是好。

他被她逗笑，又取她的水囊倒空后接满。

“金生水，淮洲水多，产水精，水生木，这便是木精灵气充沛后的衍生物。天道也好，人也好，兽也好，精怪也罢，天生都会趋利避害。因此这云州灵气充沛处反而生真正的木精。我胥州多山林，生火精，幽州多冻土，矿脉，生金精，沧州生土精。”

赵元青看他眼问道：“你……你为何说沧州那么简略啊？”

燕椿和不高兴地撇嘴。

“离火王朝，自然生土精，不然早改朝换代了。青、禹二州则是五行阳气调和之地，琼州为五行阴气调和之地。江州有些特殊，江州为混沌之地。九被称为至阳，而十则是至阴，因此，我们为九州，兽族却是十部。此界冥冥天道，皆在混沌阴阳五行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