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普普 作品

第一百四十四章 俗套

管事的只听一句话,一时猜不出主家意图,不好回答,便先道:“还没有回信。” 项元不悦地道:“不过打听些消息,已是过去大半个月了,还不成吗?”

管事的便帮着解释道:“沿途涨水,路也不好走,只怕堵在半道上了。”

他本想借此岔开话题,不想那项元复又追问道:“今日那宋小娘子来,你同她往来两次,感觉怎样?”

“自然是好的。”管事的只好道,“手艺好,人也好,又细致,心胸还疏阔,一点也不斤斤计较。”

又问道:“提起这个,这回项爷您张榜悬赏,只说能帮着找到小少爷的赏钱三百贯,偏是那宋小娘子在家中帮着找到,这赏金……”

项元皱着眉头,半晌没有说话。

打孩子容易,收拾烂摊子却难。

晌午在甘草库房中找出来项林,听得说是几个谢家族中小孩出的主意把人藏在此处,那谢家当家的当场就变了颜色,一刻不等,立时使人把一应小孩叫了过来。

结果诸人一起对质,却是两边各有各的说法。

谢家族中的小孩子人人都一口咬定,是那项林自己先说要给梁严一个教训,众人才帮着想办法的——那项林还说了,只要他们帮了忙,哪怕出了事,自己一定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叫旁人受牵连。

若非项林这样承诺,又说他将来承了家业,会给众人好处,要在这滑州城中开一家大铺子,把到时候谁人做管事,谁人做掌柜,谁人采买等等,都有了安排,他们也不会、不敢出这样主意。

当时几个小孩异口同声,都说是项林主谋,而自己儿子抵死不认,只说旁人诬陷于他。

想着他那副没担当的样子,项元就气不打一处来。

儿子可以皮,但绝不可以蠢。

项元年轻的时候在外头混迹,当时只觉得家里已经有了子嗣,并不担心,眼下随着年龄渐长,家业渐大,儿子越发不成器,心路早已改变。

偌大家产,要是全给到这样一个崽身上,将来自己走了,破家散财,估计也就是几年的事情。

根子如此,想要扭转未必容易。

一方面要教,另方面他也打算趁着自己现在还年轻,广纳妻妾,多生几个。

到时候要是项林能立得起来,兄弟姐妹多多益善,互相扶持,自然最好。

要是正不过来,索性换个弟弟来掌家,把他当个闲人养起来算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骂了一声“孽障”,又道:“不是舍不得这个钱,若是正经出走,帮着找回来,自然当给,这……谁能想得到,竟是在家中找到!”

他说着说着,已是有些咬牙切齿。

如果是三十贯,根本不用犹豫。

奈何三百贯,毕竟不是小数目,一分一毫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挣回来的。

平日里豪气、阔绰,可那钱都是花在刀刃上的,有效用的,不像今次情况,全然把钱往水里扔一样!

可话已经说出口了,外头四处张榜的,要是不认此事,虽不至于名声尽毁,到底将来还要跟谢家做生意,面子上也过不去。

他想了想,道:“答谢自然是要做,但若只是给现钱,便有些流于俗套了。”

又问道:“我一下午净忙活着在外头还人情债,还没来得及细问,你好好给我讲讲今日那宋小娘子是怎么找到人的?”

那管事的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项元把宋妙说话、行事,问得十分细致,等到问完,忽然道:“你我还是关心则乱,她旁观者清,只怕早看出不对,特地引你去找的。”

又骂道:“一群王八羔子,闹出这样事来,耍得老子团团转!”

今次项林能躲这么久,与其说是筹谋得当,不如说是阴差阳错。

堆放药材的库房全都上了锁,那钥匙都收在项管事手里,项林一走丢,众人在院子里里外外搜寻,没有找到人,最后才查的库房——一无所获。

但众人是新来,并不知道那库房的窗户是坏的。

众人搬东西进去的时候是做过检查的,按着寻常做法,又见上了锁,往外头推又推不动,就没有多想——谁知这窗户当年就装反了,不该推,而是应该往里头拉,那锁锁芯坏了,不过摆设,一拉就开。

一群小孩在院子里玩得惯熟,自然清楚,早把人从窗户给送了进去。

搜查的时候,项林藏在草药堆里。

他诚心要躲,又不出声,只要不把一垛垛药材全数搬开,根本没有一点痕迹。

至于平常给他送饭送菜,则是众人轮流送。

小孩行事,自然不够周密,其实有好几次都险些露出马脚,譬如从厨房里头偷吃的,就是老大一个破绽。

只是实在运气好,近来雨水多,老鼠也真的多,他们有时候忘了盖罩子、盖盖子,偏还引来硕鼠饱餐一顿,将厨房里弄得乱七八糟,反而帮着把许多痕迹都抹了过去。

因听得管事的说宋妙送来鞋袜给梁严作赔,项元若有所思,特地把养子给叫了过来,先也不提宋妙事,只拿话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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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项元自然不是个吃干饭的,一番推心置腹,便把梁严说得两眼通红,眼泪汪汪。 等不及再过两天,梁严就把自己盘算许久,想去武馆学艺的话给说了出来。

项元道:“孩子,叔不是拦你,只习武又苦又累,你若要学,我就把师傅请家里来,不然送你到外头,没人看着,叔不放心!”

又道:“我知道你怕项林那个混账再生事端,不用理他,等这趟回去,我就把他送到书院里头读书,一个月只回来一次,看他还翻的上什么天!”

把一个养子留在家习武,却把亲儿子送去书院读书,这话要是传出去,项家二老、项林外家怎么可能同意,又会怎么看待自己这个寄人篱下吃白饭的?

梁严吓得不轻,忙苦求苦劝。

项元只说再做考虑,才又问宋妙的事。

他问宋妙是不是知道项林就藏在院子里,又问二人从前是否认识。

梁严不知其中意图,以为有什么不好,忙帮忙说话,还把自己当日在朱家怎么认识的小莲,又如何认识正主,今天早上自己怎么出去找项林,又怎么遇见了人等等,尽数和盘托出,只隐去自己肚子饿得直叫唤,鞋子袜子俱都湿了坏了等等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