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夜来顾见春 作品

第20章 来尔复往贪不得,素衣玉手莫仓皇

  天下一白,四海无波......

  赵青木身子一颤。

  她想起了那锦衣华服的公子请她帮的忙——

  “赵姑娘,这毒,可是能解?”

  “能的,只是需费些功夫,不出数月即可痊愈。”

  “能解就好。”对方像是笑了笑,“赵姑娘医术卓绝,既然能解,赵姑娘可否替我配出制毒的方子?”

  “这......”赵青木愣了愣,“可以是可以,不知公子要这毒方有什么用?”

  她总归要先问清楚。

  “若是害人,恕难从命。”

  “姑娘误会了。”

  “我讨这方子,是要自己用。”

  “什么?!”她惊了惊,顿时摇头,“不行。我方才诊脉,看你体弱畏寒,若不是有内力相护,你怕是出不得远门。这种毒虽效力不大,长期服用,恐怕也会损害身子。要是自己用,我是万万不能给的。”

  “呵呵......”对方像是猜到了她的反应,轻笑,“赵姑娘竟还能看出这些。来去谷冠世之名,所传不虚。”

  “啊......”赵青木思索半晌,却也没能琢磨出他这句话的意思。

  “其实,我是永昭的太子。”

  这传音入密有如平地一声惊雷,叫她当即呆了呆。

  “父皇说,来去谷对谢家恩重如山,如今赵姑娘替我看诊,亦是我的恩人。”他不疾不徐地说道,“父皇为奸人蒙蔽,如今外臣当道,朝野不安。我虽为太子,却也难以斡旋。这次中毒,乃是逼不得已。”

  “什么逼不得已?”

  对方轻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赵青木怔忪,虎毒尚且不食子——这老皇帝,是想要他儿子的命么?

  她不知道这其中机关要害,此时心中一片纷乱。

  “我猜,父皇权衡利弊,此举也是颇为无奈。此次被贬白州,便希望借姑娘的药方,一面续毒,一面解毒,好蒙蔽那些想在暗处害我的人,也能匡扶谢氏,清正朝纲。”

  他轻咳了几声,接着说道,“咳咳……我这身子,我自己明白。”

  对方笑得风轻云淡,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

  “对了。白州流疫,赵姑娘义气深重,不妨来白州一叙?我这个赴任的父母官,也好沾沾来去谷的光?”

  他已经如此,竟还忠心地替那个父皇着想?!

  赵青木不知该作何感想,此时却有些为难——若是将药方给了他,又免不了让他受一番折磨。可若是不给他,恐怕又会误了他的大局。

  还有白州之约……

  该怎么办才好呢?

  此时,对方见机,终于将那玉瓶递了过来。

  “昔日来去谷与谢家曾缔结盟约,以此物为证。”

  “如此,可是能成?”

  ......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却还是要自己帮他这个忙。不仅如此,他还取走了自己的玉瓶。如今想来,他竟能大言不惭地说,这是赵谢两家的盟约?!

  分明是谢家贪得无厌,他却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没想到你竟如此信任他。你有没有想过,他......”思绪回转,赵青木看着面前之人,问道,“他并非你所看到的那样?”

  “没有。”她毫不犹豫地答道,“因为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你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你还要听之任之,为他卖命?!”赵青木有些不解。

  面前的少女,不该是这样。

  “我知道。”夜来颔首,任凭清风拂面,吹乱了她的额边青丝,“因为我和他一样,都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都罔顾人伦,手染鲜血。怎么,赵姑娘,你对我好像有什么误会?”

  “不……”赵青木摇了摇头,她不是这样的人,“你分明救了我……”

  “赵姑娘。”夜来冷冷地打断她,“我救你,因为你是来去谷的人。”

  “可你分明也留了那武僧一命!”

  “我不杀他们,因为我不想背这罪名,替他人做嫁衣。”

  “好,你有理……”赵青木急切说道,“那顾见春呢?”

  “你救他做什么?”

  “我救他,是因为他救了我,我不喜欢欠人情。”

  “你……”

  “赵姑娘。”夜来看着对方,沉声说道:

  “那日你说,不论雪落如何,赵青木还是赵青木,我信你说的话。”

  “你想报仇,可以。但你要算在景之身上,我们或许不会成为朋友。”

  “我还是那句话,这里不适合你们,走好不送。”云九小说

  一场对话就这样不欢而散。

  赵青木被留在了原地。

  她心中戚戚然。

  爹爹曾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如今这话落到她头上,却是真正叫她明白了那苏家孩子的心境。

  她其实没想那么多。

  她只是不明白,这样的谢家,这样的皇室,有什么好效忠的呢?

  江夜来。

  她默默思忖着对方的名字。

  这样心思纯明的人,竟心甘情愿地为那太子所利用。

  天下一白,四海无波。

  这真的是他们所追寻的愿景么?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流过多少鲜血呢?

  …….

  “蠢和尚,你要吓死我啊!”朱衣男人坐在篝火旁,搓了搓手,手中温热了些许。

  他瞥了一眼身旁靠着的僧人,心中有些好笑。

  “没事装死作怪,没病也被你吓出病了!”

  “咳咳咳……”那僧人轻声咳了咳,温吞一笑,“曾施主莫怪,小僧也是逼不得已。”

  “什么逼不得已?你打不过,不会躲躲么?”

  曾不悔烤着木架上的干粮,总算将那潮气捋了个干净。

  “给你——”他递了过来,和尚艰难地伸了伸手,却像是扯到了伤口,微微皱眉。

  “唉……麻烦!”曾不悔暗啐了一口,将馒头摘下来,粗鲁一掰,递到他的口中。

  那和尚倒是从善如流,也不推辞。

  饶是饿得紧,和尚却还是细嚼慢咽。

  待曾不悔都等得有些不耐了,他才缓缓回答道:“那人是我的弟弟,道经。”

  “你们和尚,也有兄弟姊妹?”曾不悔一愣。

  “小僧出家之前,名叫般若紫阳。曾施主,不知你可听过小僧的名讳?”

  曾不悔点了点头:“我只知道你法号一心,却不知道你叫般若紫阳。怎么,这名字,有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