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7章 一夕定策 万民得所
已至后夜,长安城却如精密运转的机器。魏延的五千兵士举着火把涌入街巷,斧头劈砍朽木的声响与铁锹铲动瓦砾的沙沙声此起彼伏;马云禄的传令兵骑着快马在坊市间穿梭,将"拓宽临时通道增设巡防岗哨"的指令传向四方;董白的女卫们手持丈量绳,在空旷处标记出粥棚、医馆的位置。而荀彧府中,烛火彻夜未熄,老仆不断将整理好的文书送往各营,政令如蛛网般笼罩全城。
晨光刺破云层时,最后一队兵士撤出刚清扫完毕的宅院。不到午时,马云禄、董白、魏延三人已齐聚荀府复命。看着案头堆叠整齐的安置清单,荀彧终于放下狼毫,砚台里未干的墨汁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三十万流民的栖身之所、三日口粮、巡防部署,竟在短短一夜之间全部妥当。
天光大亮,黑山军继续赶路,李儒裹紧狐裘掀开马车帘,望着前方隐约可见的长安城楼。他转头唤来张燕,声音裹着霜意:“让两万精锐留在城外,寻隐蔽山谷驻扎。”
张燕浓眉一皱,握刀的手紧了紧:“先生,好不容易到长安,为何分兵?”
“袁谭的五万大军不是快到了?”李儒摩挲着腰间玉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两万人,便是悬在他头顶的铡刀。等袁谭以为长安空虚,长驱直入时......”他突然攥紧拳头,“瓮中捉鳖!”
张燕恍然,重重拱手:“先生妙计!”当即点出两万精壮,命心腹将领寻险峻山谷设伏。只见军旗蔽日,两万将士如游龙般隐入山峦之间,只等敌军自投罗网。
正午的日头晒化了城堞积雪,三十万流民终于拖曳着脚步望见长安。妇孺们瘫坐在官道上,粗布衣衫裹着冻僵的手脚,却仍望着城楼方向发出嘶哑欢呼。
城下旌旗如林,魏延的大军列成方阵,矛尖在日光下泛着冷光;董白一身轻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身后马云禄扶着马腾,老将军的银须上还凝着晨霜。稍远处,荀彧素白的身影立在阴影下,宽袖被穿堂风扬起,手中一卷舆图正微微颤动。
李儒抬手抹去额角汗珠,对身旁张燕笑道:“张将军瞧——”他指向缓缓落下的吊桥,桥洞下涌出的民夫正抬着热气腾腾的粥桶,“长安早已准备妥当。”
日头悬在中天,长安城下旌旗招展。张燕翻身下马,铁靴踏地发出沉重声响,大步流星走向马腾,未至身前便抱拳躬身:“末将张燕,拜见老主公!”话音震得城楼上的铜铃嗡嗡作响。
马腾扶着腰间佩剑,银须在风中轻颤,目光如炬地打量着眼前虎背熊腰的汉子。张燕挺直脊背,铠甲上的兽首吞口泛着冷光,他朗声道:“昔日只闻凉王威名,今日虽未见凉王,却看到兵马严整,军容威严!末将此前辗转漂泊,如迷途孤雁,今幸得追随凉王架前,愿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旁的李儒抚须微笑,适时开口:“张将军勇冠三军,此番率部来投,实乃凉军之幸。”马腾微微颔首,伸手虚扶:“将军能来,我心甚慰。长安初定,正需将军这样的猛将!”
张燕起身时虎目含泪,又对着荀彧等人一一行礼,声音洪亮:“久仰荀令君大名,今日见长安在您手中井井有条,方知王佐之才名不虚传!往后张燕唯诸位马首是瞻!”城楼下,军伍与流民的嘈杂声中,这番豪言壮语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寒风卷着细沙掠过,却掩不住这新主从相得的热烈气氛。
荀彧手持令箭,阳光映得他面容愈发冷峻。未待张燕寒暄完毕,他已朗声道:“流民先至城南粥棚领粥,老弱妇孺优先!”话语如重锤敲在众人耳畔,喧闹的队伍瞬间安静下来。
“城西三里处有西凉旧营,”他将令剑指向苍茫暮色,“各营按户籍册列队,由女卫持竹牌引导。每六百人一队,女卫为长,食宿、医馆位置均已标记。”袍袖挥动间,竹简哗啦啦散落在地,密密麻麻的标记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董白麾下女卫应声而出,红缨短刀整齐划一抽出半寸。荀彧扫过流民中骚动的人群,声音陡然加重:“有任何需求,向女卫报备;若有滋事者,军法处置!”说罢转身对马腾拱手,“请寿成公回城歇息,后续事宜文若自会办妥。”
寒风卷起他的素白衣角,却掩不住周身迸发的威严。张燕望着这如臂使指的调度,不禁暗暗咋舌。
李儒望着荀彧有条不紊调度的身影,洒脱地抚掌大笑,侧身对马腾道:“寿成公,荀令君既有这般乾坤手段,咱们在这反倒成了累赘。”他抬手掸落肩头雪沫,目光扫过城门外蜿蜒如长龙的流民队伍,“这长安的残局,交予令君,比十万雄兵更稳妥。”